躲在屏風後的靜娘第一眼看的是鄧九的長相,見他五官端正面有堅毅之色,體格勻稱富有陽剛之氣,行走不急不徐頗爲穩健,一身家丁衣服不見卑微反而有點書卷氣。唯一的遺憾就是身材不高,看起來還比女兒略矮了幾分。不過總體來看,她還是很滿意的,臉上禁不住浮起笑意,很有點丈母孃見女婿越看越好看的味道。
鄧永銘放下茶杯,面色沉靜地問道:“你叫許安平吧?都怪小女頑劣胡鬧,竟給你起了鄧九的諢號。”
許安平站在客廳中間,擡起頭平視着鄧永銘,微微拱手恭敬卻不卑微地回答道:“老爺好記性,小子確實叫許安平。大小姐天性純良,天真爛漫,所以纔給小人起了一個頗爲好記的稱謂。”
鄧永銘微微點了點頭,接着問道:“聽說你令尊乃是秀才公,你也頗通文墨,不知爲何來我家做工?”
“家父在建平元年中過秀才,後因故放棄舉業。小子幼時由家父開蒙,僥倖識得幾個字。八年前家父已經病逝,後一直由鄰家大娘撫養成人。眼見大娘年邁,小子實不忍再喫白食,因而厚顏進入鄧家做工。”許安平在進行一定程度的修飾後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當然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並沒有透露。
鄧永銘聽了有些動容,按照他的生活經驗,至孝之人肯定不會壞到哪裏去。此子爲報恩情,甘心放棄讀書人的清高殊爲難得。於是,他語氣溫和了一些說道:“嗯,沒想到你也是個純孝之人。今後有何打算?”
許安平知道鄧永銘的評估到了肉戲,畢竟只要是正常的父母都不會讓女兒嫁給不知上進的人。“回老爺,小子正想和老爺告假。前些日子,小子因爲家中之事前去安陸府時有幸與右僉都御史孫大人結識,應孫大人之邀去京城謀一份差事。請老爺見諒!”說到這裏,他一拱到底,態度謙恭之極,絲毫沒有盛氣凌人的樣子。
許安平知道蔡管家的由頭只是一句託詞,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小子在困頓之際進入鄧家,幸得老爺夫人和大小姐施以援手,其恩如同再造。而且直到現在,小子還是鄧家的一個普通家丁。老爺若是有事還請直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鄧永銘眼見話已說到這個地步,也不再藏着掖着,否則就雞飛蛋打一場空了。他直接說道:“嗯,大家都知道家中小女賢良淑德、品貌端莊,女紅也頗有過人之處,可爲賢妻良母。雖然常有媒婆上門,奈何小女因爲孝心一直不忍離家。現在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老夫希望招你入贅爲婿。不知你意下如何?”說着這些話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的老臉有些發紅,實在是怕風大閃了舌頭,不過爲了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決定把臉面什麼的暫時放到一邊,大不了下次讓夫人去廟裏還願時多佈施一些香油錢。
客廳的氣氛彷彿一下凝固了,安靜地幾乎落針可聞。躲在屏風後面的靜娘用力攥着手裏的絲帕,好像在替許安平打氣。她聽了許安平說的話,心裏愈加滿意,簡直甩了之前挑的幾個人兩條街,實在不忍如此佳婿就這樣溜走。
許安平臉色漲紅,考慮了一會兒好像下定了很大決心才說道:“多謝老爺擡愛!小子對大小姐也是傾心已久,只恨家貧無力求娶,然而身爲家中獨子,實在無法背棄祖宗。”
鄧永銘臉上有些惱怒,可也知道這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心裏對許安平的觀感頓時變差。他語帶嘲諷地說道:“哦,那你是拒絕的了?也是,畢竟兒女私情可及不上右僉都御史的招攬。”
許安平知道鄧永銘誤會了,連忙說道:“老爺,小子怎敢有此念想,實在是無法入贅。斗膽請老爺再給我兩年時間,小子一定迎娶大小姐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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