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只要提及“沒有換臉”,就會出現超我羣?
爲什麼“沒有換臉”,在別人的眼裏,就是想加入超我羣?
醞釀了無數遍,準備好的話語,現在都卡在喉嚨裏,如鯁在喉。陳君眼神複雜地看着潘教授,嘴脣抖動好幾次,一會想說話,一會又不得不把話咽回去,許久之後,陳君問了一句。
“潘教授,您……您怎麼知道超我羣?”
潘教授笑了笑,依然保持着身體前傾的姿勢,說道。
“你問這個問題就沒意思了。如果你是學校的學生,那麼你找我有很多種可能,但是你剛纔在樓下胡亂敲門,知因大學的學生可不是這個德行,所以你不是知因大學的學生。
“再加上你沒有換過臉,結合你一直都表現的很緊張很焦急,所以你找我一定是爲了超我羣的事。
“你放心吧,之前每年都有像你一樣的人找我想了解加入超我羣的方法,他們也都表現的很謹慎,不過我向你保證,超我羣不是什麼極端組織,更不是什麼犯罪組織,雖然想加入超我羣不那麼容易,但絕對不難。”
陳君表情變了又變,潘教授前傾身體的動作給他很大的壓迫,所以他一直在下意識地往後靠。剛纔潘教授的一番話透露出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潘教授和超我羣有關係,而且不是一般的關係,似乎找到他就能找到加入超我羣的方法。
可是張詩詩明明說潘教授是懂得整容技術的人,爲什麼眼前這個潘教授卻和超我羣有關係?
前者是整容,整容是換臉技術之前唯一改變容貌的方法。
後者超我羣是一羣不願意換臉的人自發構成的組織。
前者和後者相互矛盾,像是磁鐵的兩極,嚴重的說就是水火不容。
所以……要麼張詩詩得到的信息是錯誤的,潘教授根本不懂得整容技術。要麼眼前的潘教授不是張詩詩說的潘教授,也就不是陳君要找的潘教授。
陳君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性,知因大學有兩個潘教授的可能性更高。
“潘教授,我……”
陳君琢磨現在應該說些什麼,“我覺得我可能找錯人了,抱歉。”
說完之後,陳君立即站起來往門口走去,再待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潘教授突然說道。
“等等,我記得你,你……你是陳君?”
陳君停下腳步,轉過身,睜大眼疑惑地看着潘教授。
“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潘教授依然頂着陳君的臉,區別是現在他的眼神變得疑惑,眼眸光芒閃爍,像是在回憶着。
“我,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你真的是陳君?
“陳君,這個名字我在哪裏見過,你的照片,我也在哪裏見過。
“但我現在想不起來……”
陳君也表現出困惑:“潘教授,您見過我?”
潘教授乾脆走到陳君前面,用觀察的眼神看陳君的臉,“對,我現在確定我一定見過你,我看過你的臉,但我想不起來。”
陳君也開始從回憶的抽屜裏尋找潘教授的痕跡,如果潘教授曾經見過他的話,他也應該見過潘教授。
“潘教授,我來自冬華市,您以前去過冬華市嗎?”
“冬華市?沒有,我沒有去過冬……等等,我想起來了!”
潘教授陡然瞪大眼,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然後他笑了起來,說道:“你是不是對換臉液過敏,之前網上鬧得沸沸騰騰的就是你吧,而且還上了熱搜榜,弄得我這個不關心娛樂圈的人都知道你的事。”
聽到對換臉液過敏這幾個字,再聽完潘教授的話,陳君的反應和潘教授完全相反,他的表情陡然黯淡,落寞之情溢於臉龐。
“嗯,你說對了。”
陳君皺起眉頭,興致闌珊,“對,我對換臉液過敏,網上那些事,也跟我有關。”
潘教授自然注意到了陳君的表情變化,他也能感到到陳君的情緒變化,回到辦公桌坐好後,他伸手示意陳君坐下,淡淡地說道。
“我……我知道網上的事對你影響很大,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關心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對這個新聞有印象,完全是因爲你對換臉液過敏。”
對換臉液過敏,在這個時代,誰都感興趣。
陳君看了看剛纔坐的位置,再看向潘教授,他長嘆一口氣,回去坐好,然後歪着腦袋百般無聊的看着潘教授,想看看對方還有什麼話要說。
潘教授覺得陳君的反應很有趣,嘴角輕輕上揚,隨後他稍一回憶,問道:“我沒去過冬華市,但我記得冬華市裏有超我羣的成員。”
“對,我很感謝他們,他們在我最痛苦的時候,給我提供很大的幫助。”
對此潘教授並不覺得意外,“在現在這個時代,超我羣是一羣很特殊的人,你接觸過應該知道他們是一羣什麼樣的人。他們職業各異,性格各異,出身各異,家境各異,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大家都不想換臉。
“不換臉在現代是一個很奇怪的事,總會引來各種各樣的非議,所以超我羣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特別團結,願意彼此互助,所以他們纔會幫助你。”
陳君對此不可置否,他從學校回家以後,生病加上非議的雙重打擊,讓他身理和心理都出了問題,那段時間全靠蕭叔和唐姨的照顧,否則他不知道自己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從陰影裏走出來。
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突然打斷了陳君的回憶,陳君擡起頭看向潘教授,表情困惑。
“潘教授,您是超我羣的成員嗎?”
潘教授頷首:“嗯。”
這次輪到陳君觀察潘教授的臉,他看的非常仔細,最後問:“可是,您應該換過臉吧?”
單看長相,其實潘教授長得不算出衆。約定俗成裏,教育工作者使用的臉皮不應該花裏胡哨,而應該偏向於穩重成熟,不應該突出,而應該內斂,但成熟有成熟的魅力,許多注重外表的教育工作者對臉皮的要求都非常高,換臉之後整體魅力反而會更加濃郁。
反觀潘教授,雖然看上去頗有書生感,但整體而言形象外表都很一般。
所以潘教授應該沒有換過臉,可是陳君看着潘教授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看蕭叔和唐姨時的親切感。
潘教授又頷首:“嗯,換過。”
陳君咧嘴笑了笑,“超我羣的成員都是不換臉的人,你換過臉,你不會是超我羣的人。”
潘教授聽完後也咧嘴笑了起來:“正常情況下,超我羣的成員都沒有換臉,所以你的理解沒有問題。但是超我羣核心特別並不是沒有換臉,而是不想換臉。”
“什麼意思。”
“意思是……‘不想’,就像你不想加班,就像你不想上課,就像你不想結婚,至於有沒有加班,有沒有上課,有沒有結婚,那是結果,不能代表你的想法。”
“我還是不明白。”
潘教授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氣,“教授是個拋頭露面的工作,我要帶學生,我要上課,我還要跟學校領導彙報,所以我的長相非常重要,所以我換臉了,我喜歡我的工作,爲了能夠從事我喜歡的工作,我需要換臉,這是結果。但我從來都不想換臉,這是我的想法。”
潘教授突然舉起雙手,十指摸着自己的臉,神情變得恍惚。
“我就換過一次臉,也就是我現在用的臉皮。其實我現在用的臉皮和我本來的長相很相似,因爲我很怕忘記了自己原本的長相。”
陳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有人說人世間的悲歡並不想通,但陳君或多或少能理解潘教授的感受。
潘教授非常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似笑非笑的對陳君說道。
“超我羣就是一羣不想換臉的人自娛自樂的地方,我很早就加入超我羣了,我算是超我羣的元老。一般來說,外人想加入超我羣需要兩個成員的推薦,不過我的資質比較老,由我推薦的人也能進超我羣,所以每年都會有人找到我,想讓我推薦他們進入超我羣。
“對了,是他們告訴你有關我的事情嗎?我指的是冬華市幫助過你的超我羣的成員,其實你不用專程趕來知因市,我記得冬華市有不止一個成員,你找到兩個成員,讓他們推薦你,你就能進入超我羣了。”
陳君想了想:“不是,蕭叔和唐姨沒跟我說過您的事情。”
潘教授疑惑,又問:“那是誰告訴你的。”
陳君調整坐姿,坐直身體,左手在下巴摩挲好久,“潘教授,其實……我,我來找您,並不是因爲超我羣的事。”
“你不是想加入超我羣?”
“嗯。”
“那你找我是爲了什麼。”
陳君又躊躇了很長時間,經過剛纔的一番討論,他知道現在的時機不對,如果他莽撞說出自己的目的,會顯得大煞風景,但他不想拖下去。
“潘教授,其實這個問題我一開始就想問您,但您沒給我機會問。”
“什麼問題。”
“您……您懂得整容技術,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