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選美大賽的第一天海選提前兩個小時草草結束結束，結束時已經是傍晚，天際的晚霞不比攝像師流的鼻血鮮豔，美豔的風景大家看的意興闌珊。幸運的是範太奇堅守作爲攝像師的職業道德，整場海選下來沒有做出丟人現眼的事。
主要原因很有可能是當三點式參賽選手出場的時候，他跑回後臺聯繫陳君了，也有可能是因爲潘教授對他說的內容太過震撼，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選美大會上。
是的，在手機裏，潘教授把事情大致經過跟範太奇說了一遍，然後他們相約在學校外面的烤肉店，把事情詳細地聊一聊，順便一起喫頓晚餐。
知因大學外面很有多烤肉店，或者說現在餐飲市場有太多烤肉店了，大家似乎不滿足廚藝超羣的廚師替大家烹飪菜餚，而是更樂意用自己只會泡方便麪的手藝把生肉弄成熟肉。
一塊巴掌大小的牛肉在烤盤上滋滋的響，在表面塗抹了三遍的油在高溫下不斷爆裂，濺起又落下，牛肉也在高溫下變得越來越誘人，香味四溢。
範太奇收起手機，分別看了眼陳君和潘教授，“小周和小林讓我打包兩份烤肉回去，待會記得提醒我。”
陳君聞言，輕輕點點頭，沒有說話。
長方形的烤肉桌，範太奇和潘教授坐一邊，陳君一人坐一邊。範太奇說完話後，三人又沉默下來，一如範太奇說話之前一樣。
他們不是不想開口，而是不知道開口應該先說什麼。
潘教授一開始以爲陳君和範太奇不認識，結果陳君和範太奇不僅認識，前者還是後者的助理。
陳君本來還好奇潘教授聲聲念念的超我羣，想知道超我羣的成員會是哪些人，結果他不僅認識這些人，還幫其中的某兩位女性買過衛生巾。
範太奇最是尷尬，陳君是他的助理，潘教授是超我羣的前輩，也是他在知因大學的“保護傘”，當初在創業街申請項目的時候，他可沒少找潘教授幫忙。
誰知道一場選美大賽海選下來，三人會以這種關係互相糾葛在一起。如果陳君和範太奇之前沒關係倒好，現在就不會尷尬。如果陳君沒去找潘教授也好，只要陳君向範太奇說清楚事情，範太奇也會幫他，現在也不會尷尬。
“咳咳……”
潘教授輕咳幾聲，把烤盤上已經烤熟的，最大的肉塊夾到自己碗裏，說，“所以陳君剛來到知因大學就開始找工作，爲了有時間找到我，陳君應聘的恰好是小范剛發佈的兼職助理的工作。”
陳君點頭，他偷偷看想範太奇，發現範太奇也在看着他。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奇妙，之前陳君和範太奇關係挺好的，結果出了今天的事，兩人都感覺對方有些陌生了。
潘教授看向範太奇，依然難以置信：“小范，你看到陳君的時候，就沒看出陳君沒換過臉嗎？”
範太奇吞吞吐吐地說：“誰閒的沒事往那方面想啊，就算有想過，誰閒的沒事會去問別人‘你是不是沒有換過臉’啊，如果弄錯了很尷尬的好嗎。”
潘教授看向陳君，問他：“你呢。”
陳君又看了眼範太奇，“跟他一樣。”
“行吧，兩個都是榆木腦袋，我服啦。”潘教授皺眉頂着範太奇，然後又盯着陳君，“既然你們早就認識了，我也就沒必要替你們介紹對方，不過現在情況不同，陳君加入超我羣了，我也看出來你們倆的尷尬，這樣吧，你們兩個重新認識一下。”
陳君本能性看向潘教授，因爲他並沒有答應加入超我羣，不過猶豫一會後，決定還是提起這件事，反正日後如果事情不對，他直接走人就行了，有沒有加入超我羣其實無關緊要。
範太奇似乎很聽潘教授的話，潘教授說完後，他就看向陳君，上下打量幾眼後，說道：“行吧，很高興重新認識你，你……你的項鍊挺好看的。”
陳君聽完後詫異地睜大了眼，滿腦袋都飄着一行字“還有這種操作”，陳君看了看自己的項鍊，這是他母親的項鍊，吊墜刻着個“李”字，除此以外毫無亮點，而範太奇居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恭維，看來範太奇的本質果然是逗比。
他忍住沒笑，也上下打量範太奇幾眼，說道：“那我也很高興重新認識你，嗯……你的頭髮挺長的。”
話剛說出口，陳君和範太奇對視之下，兩人都沒忍住，前一秒還面無表情，下一秒兩人就捧腹大笑，笑得不能自我。
聽到範太奇提起陳君的項鍊，潘教授也看向陳君的項鍊，隨後他神情一滯，眯起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但由於陳君把吊墜放進衣服裏，潘教授無法看清楚，只能隱約看到吊墜的輪廓，不知爲何，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看過這個吊墜。
抹去尷尬而產生的陌生感後，陳君和範太奇恢復熟絡，兩人開始有說有笑。
“呀咯陳君，沒看出來你這麼能裝啊，我還在好奇你一個本科大學藝術系的高材生，爲什麼千里迢迢過來給我當助理，原來你在玩無間道。”
“我再怎麼能裝也沒有你能裝啊，給你當了一個月助理，你一句話都沒有提起過超我羣，你們的防外意識堪比防火牆啊。”
“你……”
“我……”
陳君和範太奇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潘教授喫掉碗裏的牛肉後，打斷他們的對話，對着陳君說。
“陳君，你就在知因大學附近住下來，範太奇他們會照顧你。整容的事你彆着急，如果有進展我會通知你，與其一直惦記着，不如好好生活，着眼當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日子終究要過下去的，對吧。”
陳君低頭想了一會，“我明白，我聽您的。”
“那就好，我去上個廁所，你們先喫吧，這單小范買單。”
說完後也不顧範太奇迷茫的表情，潘教授已經起身去上衛生間，範太奇掃一眼桌上的菜，忙說：“行啦，夠喫就行，別拿太多，喫太多對身體不好，容易得膽固醇糖尿病什麼的，老了你就知道錯，健康最重要健康最重要。”
陳君則是又被範太奇逗笑了。
忽然傳來手機震動聲，是範太奇的手機，他看了眼手機後，偷偷瞄了眼陳君，然後捂着自己肚子，面露便祕之表情，說：“不行，我突然肚子疼，我也得上廁所。都跟你們說了別拿那麼多菜，對身體不好。陳君我跟你說，別再拿了啊。”
陳君：“行了行了，趕緊去上你的廁所吧，別在我耳邊囉裏囉唆的。”
“如果我回來發現多了幾碟肉，這單你買單，知道不。”
範太奇起身去衛生間，衛生間離他們的位置很遠，他走進衛生間後，看到潘教授在洗手盆前洗手，他走過去，問。
“老潘，找我什麼事啊，弄得那麼神祕，還用短信叫我過來。”
潘教授：“小范，現在陳君是你的助理，對吧。”
範太奇：“嗯。”
潘教授：“這樣吧，你讓陳君也住進小樓裏，也讓陳君加入美麗工作室。你問他還想不想給你當助理，如果不想就算了。你也要問他有沒有營生的手段，有的話，儘量幫幫他。”
範太奇聽明白潘教授的意思，如果不算潘教授，美麗工作室現在有三人，分別是範太奇、林怡和周素音，他們三人都住在小樓裏，自成一個小團伙。潘教授的意思是讓陳君也加入他們，成爲他們當中的一員。
不過範太奇有一點不明白：“爲什麼？”
潘教授：“我希望可以讓陳君感覺自己已經是超我羣的一員，這孩子有心理障礙，具體情況你回去上網搜就知道了。如果他以兼職助理的身份和你們在一起，而且還自己住在外面，難免會覺得自己是外人。”
範太奇：“我明白了，你想讓我們感化他，對吧。”
潘教授：“感化這個詞用的不好，我看得出來陳君其實和我們是一類人，但他的經歷比較複雜，對他影響很深，所以他習慣性選擇躲避，而不是勇敢面對。”
範太奇：“這也是爲什麼你選擇騙他的原因吧，我記得你早就掌握整容技術了。”
潘教授：“呵呵，如果以後他還想整容，我會幫他整容，但在這之前，我不想讓他接觸太多關於整容的事。”
“行，就按你的意思做。”
既然來到廁所，乾脆解個手吧，範太奇走向隔間，進去之前他對準備離開的潘教授說。
“老潘，強扭的瓜不甜，我也算了解陳君，他很難真正相信一個人，如果以後他發現你騙了他，那就是事與願違了，對吧。而且‘超我羣’講究的就是順應本心，不是強迫組隊，這點你不能忘了，千萬不能忘了。”
潘教授聞言，沉吟半響，最後他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地頷首，笑道。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