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最美時代 >第三十章 晴空驚雷
    今天天氣依舊熱辣,太陽像是準備隨時爆炸的巨大火爐,熱量不斷溢出,硬生生把汗水從人們體內逼出來,詭異的是蒼穹遠方偶爾會響起幾道悶沉的雷聲,晴空驚雷,如此一來太陽就更像是會爆炸的火爐,驚雷聲是爐壁破裂的聲音。

    早晨十一點二十五分,陳君的身影出現在知因大學校門口,他左手用力拿着老舊的《科學家李一生平錄》,整本書被捏皺,從陳君走路的姿勢能看得出來他現在很着急,每一步都邁的很大,每一次步伐交替都很快。

    張詩詩緊緊跟在陳君身旁,她雙手抓着陳君的右手手臂,不知道這樣是能讓她有安全感,還是這樣能讓陳君冷靜些。

    陳君和張詩詩一路往實驗樓潘教授的辦公室而去。

    大部分大學上午最後一堂課下課時間是十一點三十五分,因爲出門很急,他們忘了戴帽子和口罩,幸好還沒到下課時間,學生們都在課室裏,張詩詩在遼闊空蕩的校園裏快步移動纔沒有被人發現。

    此行找潘教授的原因,自然與陳君手裏的《科學家李一生平錄》有關。昨晚陳君和張詩詩大略看了一遍,他們的確是對科學家李一有了更深的認識,但沒有看去其他信息,今天早上起牀後,陳君不甘心,他不認爲潘教授會爲了安利科學家李一纔給他這本書,所以他又看了一遍。

    這一次,他注意到書裏關於科學家李一的女兒李蘭和吊墜的描述,除非陳君智商有缺陷,不然他不可能還不明白潘教授的意思。

    當他來到潘教授辦公室門前時,下課鈴突然響起,偌大校園,因一首普通的鈴聲而活躍起來,像是沉睡的嬰兒從夢中醒來。

    陳君直接推開辦公室大門,大步走進去,然後當着潘教授的面,他把《科學家李一生平錄》扔到辦公桌上,指着《科學家李一生平錄》,質問潘教授。

    “老潘,你是什麼意思?”

    陳君的反應已經給潘教授提供足夠的信息,潘教授站起來,拿起《科學家李一生平錄》,一邊翻頁一邊說。

    “小君,你冷靜點。”

    “冷靜?我怎麼冷靜。”

    陳君沉重的呼吸聲被實驗樓走廊密集的腳步聲掩蓋,同樣被掩蓋的還有他的吼聲,“老潘,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是科學家李一的外孫?我的媽媽是科學家李一的女兒?”

    對於陳君的反應,既在潘教授預料之內,也在預料之外,他能理解一個人因爲從缺乏父母的關愛,同時還遭遇過或大或小的霸凌行爲,在這個人好不容易擺脫心障決定重新生活的時候,卻突然得知自己是某個改變了全世界的大人物的孫子。

    在這個時候,這種關係不再是甜蜜的血緣關係,而是沉甸甸的負擔。

    尤其是這個大人物使得全世界所有人都能換臉,而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外孫卻不能換臉。

    不僅僅是負擔,還是矛盾。

    潘教授終於翻到記錄着科學家李一女兒以及吊墜信息的那頁,他把書轉過來對準陳君,說:“是這一頁,對吧。”

    來之前陳君已經把項鍊解下來,他把項鍊扔到辦公桌上,然後盯着吊墜上的‘李’字,咬着嘴脣深呼吸幾次後,他的語氣驟然緩和下來。

    “我的母親的確叫李蘭,這個項鍊是我母親的遺物……”

    潘教授發現陳君逐漸冷靜下來,不復剛進門時的着急,也沒有莫名的憤怒。

    “嗯,小君,除非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李蘭的人,這個人又恰好把自己父親留給她的項鍊給了你母親,否則……如無意外,你就是科學家李一的外孫,那個發明出換臉技術的偉人的外孫。”

    陳君只感覺全身無力,他也說不上原因,他只知道在看完書裏記錄着想應信息的那一頁後,他的情緒不可控的着急起來,來到潘教授辦公室後,他不知爲何憤怒起來。而現在,他全身乏力,坐在椅子上,迷茫地看向潘教授。

    潘教授過來拍了拍陳君肩膀:“想明白了沒有?”

    陳君有所觸動,苦笑說道“沒有,感覺有點諷刺,有點難以置信,有點……恍惚,不過我會慢慢想明白了。抱歉了啊老潘,剛纔我太過激動了。”

    “沒事,可以理解。”

    潘教授沉吟半響:“在我不知道你是科學家李一外孫的時候,我先入爲主,騙了你。後來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先說清楚,不是因爲你和科學家李一有聯繫,單純是因爲這件事讓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我才把整容的選擇權交給你,否則我是打算永遠不給你整容的。

    “說實話,我很慶幸你沒有選擇整容。”

    “呵呵。”

    陳君站起來,把桌面上的吊墜拿回來,然後回到張詩詩身邊,對潘教授說,“不打擾你,我們先回去了。”

    潘教授把陳君和張詩詩送到門口,在看到他們倆快要下樓梯時,他突然喊道:“小君,事情沒那麼複雜,你也不需要額外做些什麼事,你只是知道自己的外公是誰而已……僅此而已,明白嗎?”

    陳君朝潘教授揮手,“明白了!”

    曾經有人說,地球的每一個人彼此間都有聯繫,大家的關係網跟蜘蛛網無異,區別在於彼此間的關係或深或淺,或不能忽略,或可以忽略。

    吊墜在陳君的掌心裏,陳君並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誰,就像潘教授所說,他知道的……僅僅是自己和科學家李一的關係。

    他是科學家李一的外孫!

    該怎麼形容陳君的感受呢,就像一個普通人,忽然某一天知道了原來某個“偉人”或是“漢奸”是自己的祖輩,其實無論祖輩是“偉人”還是“漢奸”,感覺都大同小異,不會因爲祖輩是“偉人”,你便感覺與有榮焉,也不會因爲祖輩是“漢奸”,你便惶惶不可終日。

    你只會感到無從適應,對自己身份的認知無從適應,對自己的過去感到無從適應,對於當下,對於未來,都會感到幾分無從適應。

    已經下課了,校園裏人頭簇簇,像極了過年的火車站,顧慮到張詩詩有可能會被認出來,他們不敢走出實驗樓,陳君打電話給周素音,讓她帶着口罩和帽子過來接他們。

    走廊上,陳君和張詩詩躲在柱子後面,天空亮的刺眼,陳君選擇強行眯着眼望太陽,直到眼睛痠痛,他才收回目光。

    “詩詩,我們過幾天回冬華市一趟吧?”

    從陪着陳君趕來找潘教授到現在,張詩詩一句話沒說,她比誰都要了解陳君,甚至比陳君還要了解自己,她總是可以敏感的捕捉到陳君的需求,當陳君需要有人陪時,她就靜靜陪伴,當陳君需要想傾述時,她會聆聽,當陳君需要溝通時,她會與他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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