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腳的王川河環視了一下四周,匆匆忙忙趕路的人、推着車的走鬼攤從他面前走過,一陣陣夾着汗臭味的風輕輕拂來,讓他感覺到一絲絲涼意,但也伴着難以言表的噁心。
此刻,王川河想起在課堂上老師曾告誡他的話:每個人活着都有他的意義,存在即可能。他左邊嘴角微微上揚,搖了搖頭嘆氣地說道“哼,我人生的意義何在?”
王川河右手緊緊揣着兜裏僅剩的35塊錢,左手拖着個大行李箱,絕望和納悶地盯着海新信人力資源市場,這裏將會是他以後的家。
“小夥子,你要找工作嗎?”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一臉狡黠地對王川河說道。
王川河搖了搖頭,拖着行李箱繼續往前走了幾步,並沒有過多理會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小夥子不用考慮了,我推薦的工作不但輕鬆且待遇豐厚。”男子湊上前拍了拍王川河的肩膀。
王川河用眼瞟了瞟這個一直追問着自己的人,心裏暫且不管是不是騙子或者黑中介,先搭理一下他,說不定真的有好工作介紹,今晚就有地方落腳了。
“這位哥,怎麼稱呼?什麼樣的工作,包喫住的嗎?”王川河轉過身正視着男子的眼睛試探道。
“大家都叫我黑胖哥,在我這裏什麼樣的工作都有,長期廠工包喫住,日結工包中餐,不包住,不知道你想找什麼樣的咧。”男子津津有味地介紹道。
廠工?日結工?王川河對這些詞感到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爲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要靠打廠工,日結工過日子。熟悉是他在各大網絡平臺與貼吧早已經不知查了多少遍“三和人才市場”這個地方。
“喂,你發什麼發呆啊!到底要不要找工作?你不知道我時間很寶貴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還等我去給他們介紹工作。”黑胖哥的震耳欲聾質問聲把陷入沉思的王川河拉回現實中來。
“不好意思,暫時我還不想找工作。謝謝。”王川河右緊緊攥着兜裏的錢,此時已過晌午,他覺得肚子飢餓無比。
“明白,能理解,剛到這,身上還有幾個錢,先掛一段日子的逼。到時候有需要找我哩。”黑胖哥拖着他那肥胖的身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掛逼。曾經多麼陌生的詞彙,現在隨處都能聽到,並且也許將來會每天都幹着這事。
王川河臉色蒼白,嘴脣乾裂,雙眼迷離,拖着沉重的步伐,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喫東西的地方,再不補充能量,估計就快要餓暈,成大字狀躺街頭上了。
“小夥子,要住旅店嗎?15塊一晚,環境乾淨、舒適,有熱水器、免費wifi等。”一位打扮時尚的大姐舉着牌子站在巷口大聲吆喝着。
“有書嗎?”王川河也不清楚爲什麼自己會脫口而出這句話。
“不,大姐,我只是想住宿一晚。”王川河漲紅了臉,頭都快低到地面上了,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哎呀,小夥子不用害羞啦。大家都是過來人,要不現在就帶你去!”大姐狡黠地露出一排微黃的牙齒。
“大姐,真不是,我只是想問住的地方有沒有桌子可以看書而已。況且我已經沒有多餘的錢了,怎麼還敢亂想。”王川河急忙不停地搖擺着雙手,眼看解釋不清,想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但疲憊不堪的他實在沒力氣邁出一步。
“沒錢你早點說嘛,浪費我這麼多口舌,跟我來吧!”大姐沒好氣的轉過身像企鵝般扭擺地往巷子裏走去。
王川河眼裏噙着淚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可能是太累了亦或者站太多久了,腿麻了,走起路來像個瘸子。
當王川河走進巷子裏十幾米處,伴着一道道紫色的閃電,很快就聽到一陣又一陣沉悶的雷聲,這雷聲像一曲肝腸寸斷的豉聲,震碎了王川河所有的期盼,等待他的是他的另一個身份,漂泊他鄉的三和大神。
這一道道突如其來的閃電照亮了原本既狹窄又黑暗的巷子,照亮了王川河通往沒有了期待的未知人生路程。
繼續往前走了幾十米,沿着巷子所有的門口站滿了濃妝豔抹的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站街女,看到王川河的到來,都不停地向他拋媚眼,放飛吻。
巷子裏蓋板損壞了黑黑的排水溝散發着一股腥臭味,垃圾桶因爲被塞滿了,很多垃圾被丟在垃圾桶旁邊,有喫剩的泡麪盒、尿不溼,一袋袋黑色的生活垃圾、可樂罐、甚至大量用過的避孕套,整條巷子都瀰漫着酸臭味。
這時王川河臉上突然感覺到一陣陣的冰涼,是雨滴還是眼淚,王川河自己也不知道,只看雨滴急促地打在暴曬過地上,冒出一陣陣帶有塵土味的白煙。
“就這了,在三樓,你快點,沒看見下雨了嗎?別淋溼了弄髒我房子。”大姐一邊大聲吼着一邊匆匆忙忙地跑到她的屋子下面躲雨。
此時王川河像個雕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有理會大姐的狂吼,獨自一人酣暢淋漓地沐浴在雨中,他很久沒這麼舒服地洗過澡了。
“我說你這個小夥子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傻不拉幾的站在那淋雨幹嘛呀!”大姐無奈地嘶吼着。
經大姐這一嘶吼,原來在樓下躲雨或者在屋裏掛逼的幾十雙眼睛同一時間掃向王川河,瓜子已準備好,坐等看戲。這裏太久沒有發生過有趣的事了。
當王川河反應過來,環顧了一下四周,整條巷子裏的陽臺上,窗口處都是盯着他看的眼睛。爲了那一點已經低賤的不能再低賤的自尊,王川河一把扯住行箱迅速踏過幾處積水的路面來到大姐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