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少年少女狐狸與魚 >三千劍道 皆出於吾
    大曌國都城,鑄劍宗內。

    鑄劍宗曾爲千年前劍道之始,分內宗和外宗,內宗弟子主修煉劍道,外宗弟子鑄劍已供國戰,現如今,內外宗門已經沒那麼重要,因爲鑄劍宗宗門凋敝,曾經大曌國四方天才均來鑄劍宗修習,現如今東唐國有寶瓶宗,西蜀國有蜀山劍宗,南通國通天劍宗,北雲國有出雲劍宗,並稱四大宗門,各地修習天才趨之若鶩,鑄劍宗內弟子只有從都城內選拔,但都城內的世家子弟也都通過各自門道進入四大宗門,鑄劍宗的生員條件更加艱苦,爲了提升吸引力,此任宗主招生時附加了一條,除了修習劍道之外,宗門弟子免費進行文化教育,貧寒人家紛紛把子弟送入鑄劍宗,宗門達到了近百年來最高的兩百餘人,這其中有修劍資質的,只有七人,卻是兩百餘年最低,更爲要緊的是,鑄劍宗已經有兩百年未出上三流劍仙,哪怕宗主也只是中三流分劍道劍客。

    今日,顏老教習坐在一塊草地上搖頭晃腦,顏老教習已經在鑄劍宗教習愈百年,他身後站着的就是七個有修行資質的小劍士,每日上午,七人需集合,背誦《天流引元注》,文曰:惶惶天地,日月爲精,明明日月,以光爲元,引元入歲,可至天權,行至天陰,三衝巨門,流於五行,化爲涌泉不啻天地,效我之身。之後,七人需要去鑄劍。鑄劍宗不同於其他宗門的地方在於,鑄劍宗弟子每升一境,就需要爲自己鑄一把把劍,鑄劍宗無心法傳世,但是有一本《鑄劍集》,弟子只有在鑄劍的過程中領悟《鑄劍集》形意,淬鍊元氣,領悟劍意,自成劍氣劍法。

    此七人自七歲入學,有二人在入學第一年便鑄成自己的第一把劍,進入啓劍道,又有四人第二年鑄劍成功,最後一人第三年鑄成第一把劍,如今,七人均十二歲年紀,最快的小姑娘桃花已經鑄三把劍,正在打造第四把劍,即將突破瓶頸,進入中三流,其餘人各鑄劍兩把,都是引劍道劍士,小桃花的資質在百年間可堪佼佼者,若她能在十年內鑄成四把劍,則是最近百年內最快進入中三流的鑄劍宗劍客,宗主與顏老教習都對她另眼相看,作爲宗門下一代傳人培養,小桃花也有一股少年老成的氣象,以大師姐自居,兼任紀律委員的角色,經常拿着戒尺敲得另外幾個人抱頭鼠竄。

    顏老教習開口說道:

    你們七人均是宗門翹楚,你們須知,三千劍道,皆出於吾宗,三大教四大宗門將劍分爲劍法、劍氣、劍意,實屬愚蠢,在吾道中,三者不分彼此,從一而存,有形而無意,有意而無氣,有氣而無形,均難以稱之爲劍道。是故,爾等鑄劍既是練劍,鑄劍之時需形,神,意兼具,領悟《鑄劍集》無上妙法,我宗曾有人一夜鑄七劍,引來天地異象,引領世代風騷,亦有人七年鑄一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此二人便是大曌國家喻戶曉的南北門神。

    是,晚輩受教了,小桃花拱手抱拳道。

    只見顏老教習微微點頭,沒有說話,小桃花也不敢貿然把拳放下,靜靜等待老教習發話。老教習點頭,越點越深,最後一頭栽倒了草地上,響起了微微的鼾聲。

    背後傳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小桃花一臉羞惱,狠狠的瞪起雙眼,對其餘六人一一掃去,六人瞬間正襟危坐,如臨大敵。其中有一個叫做虎子的傢伙憋得臉頰通紅,還是笑了出來,其後便聽到了慘絕人寰的叫聲。。。

    小桃花追殺了虎子一個時辰,最終一個人在後山生悶氣,倒不是因爲同門的嘲笑,只是小桃花天賦超常,兩年便鑄成了三把劍,但是第四把劍用了三年還未鑄成,尤其是這半年,竟有了緩緩退步的徵兆,光華黯淡了些許,這些細微的變化,她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拿一根木棒耍一套王八劍法,揮起雜草無數。此時,宗門裏那條看門狗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吐着帶着白色苔印的舌頭,晃着粗壯的尾巴,低着頭向小桃花踱步而去,時不時還擡眼觀察一下,很有討好的意思。見那條大黃越走越近,小桃花翻了個白眼,揚起手中的“絕世神劍”,喊一聲滾開。

    大黃嗚咽着逃遠,見小桃花沒有跟上來,大黃又屁顛屁顛的蹭了上去,此時小桃花沒有再理會他,大黃拿腦袋蹭了蹭小桃花的褲腳,小桃花沒有反應,大黃擡起頭,歪着耳朵,瞪起炯炯有神的狗眼看着小桃花,小桃花心想,“這畜生吃錯藥了?”這條黃狗自他們入門起就存在,當時病懨懨的趴在門口,騙了他們不少同情的乾糧,直到後來,他們看到大黃與一條花斑母狗撒歡,幼小的心靈才知道自己受騙了,自那以後幾人見了大黃便是一陣瘋狂追逐,大黃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住時機搶過他們好多次糖葫蘆,可以說,學生與狗勢不兩立!

    但今天這條黃狗怎麼這麼老實?還沒等小桃花回過神來,便發覺自己的腳跟一陣溼熱,小桃花看了一眼剛買的繡花鞋,揮起木棍就朝大黃殺去,此時的大黃化身“千里良駒”,跑的那叫一個風馳電掣,小桃花竟一路追逐到了劍爐。

    劍爐,計三千六百間劍舍,輝煌時鑄劍之聲日夜不輟,都是鑄劍宗弟子的滴滴印記,劍舍內有深陷的腳印,牆壁上的血手印,成千上萬道的劍痕,鋥光的爐壁,據說緊張時期初學弟子要幾人共用一爐,這些印記無不訴說着其曾經的輝煌,後來鑄劍宗大幅縮水,唯有這劍舍一間不少,展示着千年宗門的底蘊。

    從小桃花入門起,就有一間劍舍,日夜傳出打鐵聲。

    與小桃花同一批的有一個少年在此日夜鑄劍,曾經少年是同一輩裏鑄劍最快的一人,僅用七天,第一把劍就已經鑄成半柄劍身,當時被宗主稱爲天縱英才,但後來,少年鑄劍並無再磨出一點光華,反而隱隱有了後退的跡象,半年之後,那半把鐵劍徹底失去了光輝,漆黑一片,宗主曾經親自教導,但未見成效,之後只能扼腕嘆息,再後來,少年就被慢慢遺忘了,就連他的鑄劍聲都慢慢的習慣甚至忽略了。

    小桃花一開始很注意少年,那是一種屈居人下的嫉妒,之後小桃花第一把劍橫空出世,曾到少年面前炫耀,少年只看了一眼,繼續鑄劍,小桃花心裏很是不高興。再後來小桃花拿着第二把劍到少年面前,少年這次連看都沒看,小桃花昂揚的鬥志微微有些失落,但看着那把打了兩年卻漆黑一片的鐵劍,妒忌的少女心竟有了一抹心酸,女人就是這麼一種動物,嫉妒比自己好的,同情比自己弱的。再往後小桃花買了兩串糖葫蘆,送給了少年一串,少年先是一絲驚愕,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笑的紅光滿面,小桃花一顆小心臟砰砰直跳,滿心的歡喜,那是一種與人爲樂的滿足感,那個曾經一直以爲的對手,現在卻在小桃花心裏變成了朋友。那一次後的第二天,小桃花鑄成了第三把劍,極爲璀璨的一把劍,從那時起,小桃花終於進入了轉劍道,給自己的劍命名爲桃花。這一次她沒有把劍再拿到少年面前,怕少年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但她不知道,少年想對她說一句“恭喜”。

    小桃花與少年不常見面,但是會見面,這是一次偶然。在小桃花走進劍舍之前,少年停止了鑄劍,這是5年來第一次,除了喫飯睡覺以來,少年停下來,小桃花推門而入,她這次沒有帶零食,也沒有想好說什麼,但是自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她看到了一個亮點,是一個漆黑的劍身上很小的一點,但是,不知是不是因爲劍舍太過陰暗,小桃花覺得那個亮點異常刺眼,竟讓她有了暫時失明的症狀,小桃花驚駭的無以復加,眼眶居然有淚水在打轉,彷彿這五年來是她在一點一滴的鑄劍,在經歷過輝煌寂滅之後又迎來了重生!

    少年很平靜,當初一鳴驚人的時候就很平靜,後來被人遺忘依然很平靜,此時也很平靜,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少年與桃花坐在門檻上,摘一下個葫蘆,抿了一口,遞給小桃花,小桃花學樣子抿了一口,眼淚就留了下來,嗆的。

    這是酒?小桃花很驚訝。

    嗯,少年平靜道。

    你怎麼會喝酒呢?

    不喝酒,怎麼當大劍仙?少年平靜的理所應當。

    小桃花此時看着少年,彷彿看到了一點亮光,直燒心田。少年這5年來一直在鑄劍,一雙大手佈滿老繭。肩膀和腿部肌肉線條非常有韻律,個子也比虎子他們高一頭,雖然只有12歲,但如果走出去說十七八歲肯定都有人信,而自己卻還是個小丫頭模樣,紮了兩個羊尾辮,明天一定要讓孃親給理個髮髻!小桃花心想,然後低下頭,看着平平的胸脯,想着姑姑那一對大雪梨,小桃花深吸一口氣嘆道:“這個不急。。。”

    嗯?什麼不急?少年不明就裏。

    額~沒事,我先忙,啊~不不不,你先忙,我走了。。。

    小桃花羞紅的臉埋在頭髮裏,剛跑到門口,小桃花突然響起了什麼,回頭說道:“忘了對你說了,恭喜!”

    少年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小桃花的少女心一下子揪緊了,連忙捂着臉跑開,原來男孩子笑起來,可以這麼好看!

    第二天,小桃花一雙雲鬢宛若朝霞,穿了一身合體的白衣裙,不怕死的虎子吹了一聲口哨,然後他傻了。

    他看到了一把劍,有史以來最奪目的一把劍,小桃花給她命名爲好劍,好字拆開便是女子,這是她從丫頭變爲女子的標誌,桃花劍客,有一把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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