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西邊是一塊矮矮的灌木林,灌木林再往前有塊青青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條淺淺的小溪,小溪的中央有一個七歲的孩童,與一條肥碩的草魚在溪澗玩耍。

    小溪旁有一對男女,少女有一雙眼睛明亮如星。

    在我小的時候,族裏來過一位姓袁的老道人,他號稱能稱骨,族裏好多小孩都去稱,只見他用一隻手就把人吊了起來,然後說出幾斤幾兩,說一段判詞,不過,輪到我的時候,

    他沒擡動?

    你怎麼知道的?

    沒事,你繼續說。

    他問了我的生辰八字,最後說了一句“天下劍主,向劍而生”。因此,我沒費多大的力氣,就學會了族內失傳多年的三十六袖劍,還被排到了百花榜第七。

    嗯,我猜也是。

    只不過道人走的時候說了一句,七年之後我會有個弟弟,他與我同日同月,是天下劍僕,持劍而死!

    就這?

    嗯。

    沒了?

    啊。

    少年捂着肚子笑了起來,笑的前趴後仰,淚花都在眼角打轉。

    你?你笑什麼?

    我笑你傻。

    我!?

    你可知道,天下所有的劍客,都是持劍而死!少年說這一句的時候很認真,

    把你弟弟生辰八字給我,我來算算。

    葵酉年七月初八。

    葵酉年七月初八,那你就是乙末年。少年心意動,指尖隨之而動,陰陽兩儀,地坤對乾元,雷震引風巽,山坎攜水離~~~

    少女聽得很認真,雖然不懂,她赤裸着雙足蹲在草地上,側頭拄着膝蓋,滿頭秀髮如瀑布般垂落地面,後背微傾,襯托出一顆豐潤圓滿的蜜桃。

    少年以手掐訣,閉目、皺眉、展臂、啪。。。。。。

    好似一顆甜美的蜜桃被貪心的猴子咬了一口,突然出現一個圓狀殘缺,然後又富有飽滿生機迅速彈滿,只是那萬惡的猴子仍不肯罷休,又將蜜桃擠了回去。。。。。。

    你!?

    少女先是一頓錯愕,雙頰瞬間緋紅,潔白如玉柱的脖頸此時竟也是紅彤彤一片,似朝陽映起霞雲萬里,又如秋風過楓林,落葉滿天。

    你弟弟不是什麼劍僕,是劍靈。劍靈因劍而生,遇主則鳴,少年無比認真,任誰都覺得,這並不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劍靈生死,不在於劍靈本身,而在於握劍之人,說道握字的時候,少年語氣加重,還未離開的手掌又在那蜜桃飽滿挺翹之處狠狠的抓了一把!

    隨後,一條游魚躍出水面,水花四濺,游魚筆直而上,化作一把長劍,少年御劍而飛,瞬間遠遁,只有聲音還在山谷迴響,“這就是劍靈~~~~~~”

    小男孩歡呼雀躍,姐姐你快看,哥哥是神仙!

    此時的少女把頭深深的埋在了膝蓋裏,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白鼠,又似一個紅彤彤的煉丹爐,渾身炙熱,少女一頭扎進水中。。。。。。

    少年走了三天,三天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除了某位思春的少女時常心不在焉,就像今天搗藥的鐵杵很不聽話的砸了他的手指一下,一滴鮮血從指間流出,小碧根果嘟起了小嘴巴,流露出大喫一驚的表情,只見它對着少女的指間波了一口,傷口瞬間癒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碧根果滑倒少女的肋下,如一位老練的鼓手奮力的錘擊鼓面,錘的少女咯咯直笑,碧根果也吱吱的叫了起來。

    又有一個孩童,每天只是採藥,但他採藥的鐮刀變成了一把長劍,採完藥之後總要耍一通“瘋魔劍法”,那些早已成精的千年古樹都是苦不堪言,看着自己的子孫甚至自己本身都是傷痕累累,它們自然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什麼,大山裏的藥農都是在他們眼裏從一個懵懂少年逐步長大,變老,死後睡在它們的根下。只聽少年一聲“飛咯”,那柄劍乘風而起,遨遊天地,男孩站在劍上,少年站在身後。他們飛上了雲海,看到了雪山。

    落地,男孩興奮的喊了一聲“大哥哥!”

    少年單手背後,另一隻手輕捋着並不存在的鬍鬚說道:“我徒兒果非凡人,三日不見,便可御劍而行,假以時日,定能超過爲師。”

    男童裝模作樣拱手作揖道:“徒兒愚鈍,還望恩師多多指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虛假的笑聲從這“一老一少”口中發出。

    徒兒,你信不信爲師只看一眼,眼前這個樹便能橫腰而斷?

    嗯,相信!

    看好了!

    少年筆直而立,輕輕合上眼簾,衣袖無風自動,少傾,少年轉頭,瞠目,大喝。

    只聽山谷內狂風作響,成千上萬片樹葉隨風飄落。但是那棵樹幹紋絲不動,樹冠還在風中搖擺,似在嘲弄。

    男童好奇的看向少年。

    哼,此樹已經被爲師重傷,徒兒只需像爲師一樣看一眼,此樹必斷!

    好的師傅!

    男童轉頭,瞠目,大喝。

    風沒有動,樹也沒有動,一片肅殺。

    男童低下了頭,幼小的心靈深深的受到了傷害“我真沒用,“他都被師傅重傷了,徒兒還是看不斷它”

    沒事,以後勤加練習。

    好的師傅,孩子脾性,來得快,去的也快。

    走吧,少年道。

    男孩如蒙大赦的鳥兒,飛一般的向前奔去。

    少年回頭,看着背後那顆十人環抱的古樹,作揖道:“抱歉”。

    古樹樹梢輕輕低垂,如一陣慈祥的春風。

    少年知道,樹身上的劍痕已經無法恢復,凌厲的劍意在劃痕中恣意肆虐,那顆被它們看斷的巨樹,雖不及他本體,但也是他培養過百年的“子孫”。

    少年追上男孩,如臨大敵。游魚劍瞬間出竅,橫在男童眼前,嗡嗡而鳴。徒兒,花草修行不易,切勿傷它們性命。

    原來,男童一直在看花,看樹,看草。

    知道了,師傅。男孩終於停止了遊戲。

    游魚回鞘,嗡鳴久久不息,那是上古劍道的威壓,鋒利的劍身竟有了一個缺口。

    他們走後,巨樹攔腰而斷,斷口處似有雷霆,再無生長的可能。滿山花草銀瓶炸響,一片狼藉。

    少年與男童一路師徒遊戲,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一座熟悉的小院。而等待他們的,不是香噴噴的米飯,也不是溫柔的問候,是三十六把袖劍!

    男童彎腰穿過了袖劍,抱住了少女的胳膊,撒嬌道“姐姐,大哥哥回來了。”

    此時少女雙手掐腰,橫眉怒目,翹臀與肩膀側向兩個不同的方向說道:“你怎麼沒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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