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少年少女狐狸與魚 >你以爲的就是你以爲的
    雲宮守衛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三千雲英赫然在列,徐李立在宮門城頭,少年從他們之間穿過,卻沒有遇到一個人,這種刻意的湊巧就顯得雲宮的守衛更加密不透風。

    少年就這麼一路走上了雲宮,走進了雲殿。他揹着紫竹劍,額頭有幾縷白絲。

    雲殿裏有一張龍椅,龍椅上孟婉兒穿了一身龍袍,白日裏大殿上她穿的是紅色宮袍,龍椅上坐着一個小皇帝,下面有一羣大臣,如今已是深夜,她卻還在這裏,在等一個人。如果說琴風是落入人間的鳳雛,那她便是浴火的金鳳。

    “你終究還是來了。”她緩緩的走下龍椅,來到殿外,手扶欄杆,這是她最習慣的動作,卻不知是不是在看那一襲大紅袍。

    從少年身邊走過的時候,她瞥了一眼,覺得好看。

    少年來此只是爲了確認一件事,如今已經確認了,所以他要走。

    “留下,或者留下一臂,你自己選。”留下,自然是爲她效命,留下一臂,那便是因爲他斷了她一臂。

    少年舉起了雙手:“這隻,還是這隻?”

    這種回答倒是沒有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有一點出乎了她的意料,少年就這麼徑直朝她走來,右手緩緩的落在了她的臀上,她不是躲不開,只是沒有想到,他真的敢!

    “啪”,靜謐的夜空中彷彿劃出了一道口子,那是一條白龍,身後還有一青一黃兩道身影,一則山威靈秀,一則山威冰冷,兩道山威卻碰上了一個字——“滾”。

    再欲追時,煙雨樓頂出現了一襲大紅袍。

    雲殿之內,孟酈兒和孟青兒跪在地上,頭深深的埋在烏黑秀亮的頭髮裏,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孟婉兒握着欄杆的手也在微微顫抖,整座雲山都在顫抖。

    孟婉兒用手指着煙雨樓咬牙說道:“這個男人,我要定了!”

    因爲她說的是這個男人,而不是這個人,所以孟酈兒和孟青兒的頭低的更深了。

    少年回去之後便落在了自己房中,房中窗戶是開的,屋裏坐着一個人,她穿了一件長雲杉,看到少年從窗戶裏進來,隨口就說道:“又去找哪個女人暖牀了?”

    她說的很隨意,因爲她曾經問過棋,也就知道了“暖牀”的典故,雖然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但是在她心裏,肯定是什麼都發生了。她的眼睛微酸,心裏也酸,酸到就算看見少年滿臉痛苦的表情捂着右手也無所謂,少年右手掌心發黑,明顯是中了毒,他沒想到,那位小黃後居然渾身是毒,真的是最毒婦人心!

    解毒的方法有很多種,她用的是最慢的那一種,整整花了三個時辰,這其間還從少年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少年明明掌心中毒,卻全身都疼,不知道是毒還是解毒之人的手筆。

    阮小七用袖口擦着帶着汗珠的額頭,雖然她在折磨人,能折磨三個時辰也是體力活,她褪了長雲杉,抱着少年睡去,他們在岐山上抱着睡了兩年多,就只是抱着睡覺,這也就是她理解的“暖牀”,或許是太累了,不久就響起了微微的鼾聲,少年拍着阮小七的後背,也入了夢鄉。

    天還沒亮,少年已經睜開了雙眼,阮小七還在酣睡,她這半年來第一次睡的這麼沉,在他們中間有隻白色的小狐狸,狸貓般大小,六條比它身體還長的尾巴擺成一個扇形,牀頭趴着一襲紫衣。少年起牀之後握了握被角,阮小七翻了個身,抱着一個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又響了鼾聲,出了門之後,一襲紫衣睜開了雙眼。

    少年來到的是煙雨樓頂,不是正廳,是閨房。王語嫣剛剛洗漱完畢,穿了一件內衣,批了一條白沙,還沒理頭髮,少年坐着窗頭,雙手插在胸前,他的右手手背發紫,瘙癢難耐,這還是阮小七的手筆,少年卻表現的雲淡風輕。

    王語嫣坐在鏡前,一隻妝蟲在爲她梳妝,當然不是阮小七那一隻。

    “老色胚教出來的小色胚,都不知道走門的。”老色胚說的是付清顏,能這樣說話說明她沒有生氣。

    從這一句話中,少年就判斷出了她與師父的關係:“原來姐姐一直就沒想要殺我。”

    王語嫣顯然對姐姐這個稱呼比較滿意,要不然煙雨十二衩也不會稱她爲大姐。少年本來想稱呼爲夫人,最後還是改口叫了姐姐,怕還是師父教的好。

    “見到孟婉兒了?”,能直呼孟婉兒名姓的,出雲帝國也就只有她這位煙雨樓主。

    “看過了,她不如你。”少年說道。

    “她?她們小孩子玩鬧罷了。”小孩子就是孟婉兒與琴風,一直以來,煙雨樓處理事務的都是琴風。

    “黃粱城那邊你就不用管了,好好陪着棋丫頭走一趟江湖,別讓她死了,也別讓她爲了男人死了。”

    少年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但是沒有問,問了就代表他蠢,所以他說道:“我想知道,那個死老頭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死老頭子這個稱呼又合了王語嫣的心意,她說:“就是個色胚,不過本事不小,李探花跟他討教了一劍,就升了無劍道,成了人族至強。”

    提到李探花的時候,少年彷彿看到了一副書畫,王語嫣也變了臉色。

    “去看看琴丫頭吧,她喜歡看你這張臉。”

    少年走了,再不走會死!

    琴風已經梳妝過了,但是眼眶有些凹陷,看的出來畫了比較濃的眼影,顯然是昨晚沒睡好,少年摸了摸鼻尖,似乎跟他沒什麼關係,卻發現手很癢。

    琴風看了一眼他發紫的手背說道:“今兒沒曲,快些走吧。”

    少年雙手插在胸前,毫不理會之前的囧狀說道:“有人說我們兩個很像。”

    “誰呀?”琴風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媽。”

    “你!”自從她掌管煙雨樓以來,還沒有人敢對她不敬,但是她卻沒從少年眼中看出不敬。

    “所以那日,你撫琴其實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他。”

    “我那日其實是去殺你,但是沒想到能遇見他,當時當日的你,也值得我撫琴?”

    這句話說得不太好聽,但是真實,一人撫琴,一人吹簫,琴瑟和鳴。

    “因爲他的出現,你改變了心意?”

    “我的心意沒有變,但是他在,我殺不了你。”,這話依舊很真實。

    “所以,你不要讓我找到殺你的機會。”

    少年走了。上次沒殺,因爲有他,現在不殺,因爲有她,究竟能不能殺,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感覺到了恨意。他明白了紫衣眼中的邪氣也是恨意,原因在於母親,區別在於父親,而他,就是恨意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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