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弱龍強虎 >第九十三章 南唐人物
    南唐主李昪的第四子宣城王李景達,爲人剛毅開朗,李昪很喜愛他,幾次想讓他繼承皇位,宋齊丘也極力稱讚他的才幹,李昪因爲齊王李景通年紀居長而最終都沒有實行。李景通因此怨恨宋齊丘。

    李昪的小兒子李景逖的母親種氏最受寵,而齊王李景通的母親宋皇后很少有機會能得到進見。李昪到李景通的宮中,碰上他在那裏親自調弄樂器,大爲惱怒,責備了他好幾天。種氏便藉此機會進言,說李景逖雖然年幼,但很聰明,可以繼承皇位。李昪發怒說:“兒子有過失,父親教訓他,這是正常的事情,但國家的大謀略,女人怎麼能參預過問!”就下令把種氏嫁出去了。這樣當機立斷以國家大事爲先不爲紅顏所迷,紅顏自然也就不會成爲禍水了!那些口口聲聲爲亡國昏君找一個什麼紅顏禍水的人還是找找昏君自己的問題吧!

    南唐主李昪雖然是明君,畢竟侷限於時代,難免迷信,曾經夢見自己吃了靈丹,天亮後方士史守衝獻上丹方,李昪以爲應了神驗而按丹方喫起來,慢慢地丹藥的副作用便形成了他急躁的毛病。左右的人勸阻他,他都不聽。李昪曾經把藥賜給李建勳,李建勳奏稱:“我吃了幾天,已經覺得身上躁熱,何況經常喫它!”李昪說:“朕已經服藥很長時間了。”羣臣奏告事情,往往遇上李昪大發脾氣,但有時遇上嚴正論說的事情而且明顯有道理的,李昪也莊重地表示感謝而聽從他。

    李昪詢問道士王棲霞:“什麼道可以保證獲得天下太平?”王道士回答說:“爲帝王的要治心治身,才能治好國家。現在陛下還還沒有能夠消除‘餓了就嗔怪、飽了就高興’的性情,又哪裏談得上天下太平!”宋皇后在簾後稱歎他的話,以爲是至理明言。凡是李昪所賜予的東西,王棲霞都不接受。王棲霞常常替別人向上天陳述奏章,李昪要爲他建造祝天的祭壇,王棲霞推辭說:“國家的度用正處在緊缺之時,哪有時間辦這個事!待等焚燒奏章不化,不能上聞於天的時候,我會奏請陛下建造的。”想一想那些給帝王上讒言或者想盡方法斂財的道人,王棲霞與任用他的明君李昪可謂人以羣分了!

    南唐駕部郎中馮延己,爲齊王元帥府掌書記,爲人性格乘巧投機,與宋齊丘及宣徽副使陳覺相互勾結;同時在齊王府任職而名位在自己之上的,馮延己便小施計謀把人家排擠出去。馮延己曾經對中書侍郎孫晟加以戲弄地說:“您有什麼本事,當了中書郎?”孫晟說:“我孫晟不過是山東的一個鄙陋的儒生,作文章比不上您,談吐詼諧比不上您,諂媚狡詐比不上您。但是,主上讓您同齊王一起行動和居處,是想請您用仁義的言行去輔導他,怎麼能只是成爲聲色狗馬的朋友啊!我孫晟確實沒有什麼本事,然而您的本事,恰恰是給國家造成災禍而已啊。”孫晟這一番話真是一針見血,只可惜自古以來當政者爲小人迷惑而重用他們之時,往往對這樣的金玉良言聽不進去;聽不進去也就罷了,更有甚者,打壓着這樣的忠言連說都不給你說出來的機會,不管自己做的對不對,不管你說的對不對,只要你一開口,馬上治你的罪!正人君子被打壓,正氣慢慢就會被鑽營、告密等邪氣替代,小人自然就得橫行一時,但長此以往下去,受害的總是國家的法度與民衆的福祉,待到亡國滅種之時,這類封建帝王還怨天尤人而不是從自身找原因恐怕就說不過去了吧?!

    還有一個名叫魏岑的人,也在齊王府中。給事中常夢錫幾次上言,說陳覺、馮延己、魏岑都是佞邪的小人,不適合讓他們在東宮侍奉太子。司門郎中判大理寺蕭儼也上表指稱陳覺奸邪亂政。南唐主很有些感受和覺察到了,但沒有來得及拿掉他們。

    不久,李昪背上長了癰疽,他把消息封鎖起來不讓人知道,祕密地讓醫士來治療,上朝聽取政事仍和原來一樣。天福八年二月二十二日,李昪病情嚴重惡化,太醫吳廷裕趕緊派親信之人去把齊王李景通召入宮中侍奉疾病。李昪對李景通說:“我服用金石丹藥,本來是想延年益壽,哪知反而更加傷害生命,你可要警惕戒備這件事!”當天傍晚,李昪便死去了。喪事祕而不宣,下達制令:“任用齊王監國,實行大赦。

    孫晟怕齊王手下馮延己等小人把持朝政,想加上這幾句宣告內容:遵照先帝遺詔,命令太后臨朝代行天子之事。翰林學士李貽業反駁孫晟道:“先帝曾經說過:‘婦人干預政事,是致亂的根源’,怎麼肯自己開創惡端!大臣們一定會想這必然是皇帝親近中的奸人搞的欺詐行爲。而且繼嗣之君年事已長成,明德的聲望很昭著,您爲什麼突然講這種亡國的說法!如果真的這樣宣佈施行,我一定要向百官揭露抵制這個做法。”孫晟害怕了,就沒有這樣做。李貽業是唐僖宗時宰相李蔚的曾侄孫。

    直到二月二十八日,南唐朝廷才宣佈遺制。李昪末年因服丹藥脾氣急躁,近身的大臣往往遭到譴責和懲罰,陳覺便稱說自己有病,整月整月地不入朝門,現在宣告了遺詔,他就出來了。蕭儼因此上奏彈劾他,奏摺言稱:“陳覺端坐在私人的居室,來等待先帝昇仙,請朝廷按律治他的罪。”李景通對自己太子府中的幾個故人十分信賴,蕭儼的奏摺自然沒有被准奏。

    自李昪在吳國當宰相起,便禁止壓迫良民作奴婢,命令買奴婢的人要通過官府立字爲據。馮延己和他的弟弟禮部員外馮延魯,都在齊王元帥府供職,這時負責起草遺詔,準備在遺詔中寫上聽由民間賣兒女,因爲他們兄弟二人自己想要多買入姬妾供自己享樂。馮氏兄弟與姬妾們花前月下時寫了不少詩作,馮延己流傳下來的詩詞不少,如詩作《玉樓春》:雪雲乍變春雲簇,漸覺年華堪縱目。北枝梅蕊犯寒開,南浦波紋如酒綠。芳菲次第長相續,自是情多無處足。尊前百計見春歸,莫爲傷春眉黛蹙。名詩還有《壽山曲》《舞春風》;馮延己的名詞不多說,只一句“風咋起,吹皺一池春水”,看官們都如雷貫耳吧!被後人稱爲“花間詞派鼻祖”,如此才情,難怪孫晟在這一點上不得不服,難怪同樣喜歡作詩寫詞的李璟喜歡他。

    蕭儼看到發佈出來的遺詔後,向齊王李景通揭發道:“這事必然是馮延己等人乾的,不是先帝大行之前的意思。以前馮延魯任東都留守判官時,已經有過這樣的請求,當時先帝詢問過我,我回答說:‘陛下從前做吳國的宰相,民間有賣兒女的,您爲了他們拿出府庫中的金錢,把人贖出來,歸還給他們的父母,因此遠近都仰敬而歸心於您。現在您即位當皇帝而實行相反的辦法,讓窮人的子女去爲富人做役使,這樣合適嗎?’先帝以爲我說得對,要治馮延魯的罪。當時我以爲馮延魯只是愚蠢,不足以責備他。先帝便把馮延魯的奏章斜封了,抹了三筆,拿進宮去存檔。請您讓人到諸宮中去尋求,必然還在。”齊王讓人取出先帝留在宮中的奏章千餘道,都是斜封后一抹的,果然找到馮延魯的上疏是獨特的斜封三抹。然而,由於遺詔已經頒佈施行,也就沒有再做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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