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弱龍強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跋扈公子偏愛劍
    後蜀司空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張業是在趙廷隱獲准辭職前十天剛剛被後蜀主孟昶殺掉的。

    張業原名張知業,是後蜀開國功臣李仁罕的外甥,爲人驍勇善戰,跟隨孟知祥入蜀,一路累官至右廂馬步軍都指揮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守簡州刺史、上柱國;長興元年,充先鋒都指揮使,率兵三萬攻遂州有功,拜寧江軍節度使,孟知祥登基後爲避諱改名張業。

    孟昶殺掉李仁罕時,張業掌管着禁軍,孟昶怕他造反,爲了拉攏,封其爲相同時兼判度支。張業生性豪放,生活奢靡,從前因爲孟知祥對故舊元勳十分寬厚,張業本已十分囂張,常常強買別人的田地住宅,被孟昶拜相後更加肆無忌憚,在自己的宅院裏藏匿亡命的罪犯爲其效命,又私設監獄,把欠債的人關押在內,有些被關押多年以至病死的。

    張業的兒子檢校左僕射張繼昭,極其喜好擊劍,近來尤甚,他手下一位喚做歸信的和尚善於迎奉其意,張繼昭問歸信:“咱們救下來的幾個死罪之人,搶搶小戶人家的田地或是逼逼債還行,但最多算是亡命之徒,卻不是什麼武林人物,更不用說什麼劍法高手了,卻不知咱蜀地有沒有這等人物若能網羅來爲我所用,那該多好。”歸信道:“咱們可是相府,公子又多的是真金白銀,只要肯出大價錢,必定能請來高人。”

    張繼昭微笑道:“你捧我這一段話,只有一半是對的,是,咱金銀要多少有多少,可咱真愛這劍術,於此道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真正的高人可不易遇見,更不是光靠錢財就能攬到身邊的。”歸信道:“聽公子這話似已有高見了,小僧洗耳恭聽。”張繼昭道:“我請高人來,可不是同那些亡命徒一般催債綁人的,我誠心想拜高人爲師,要學天下最高明的劍法。”

    歸信拊掌讚道:“公子禮賢下士,一片赤誠之心,小僧這裏是切身體會最深的,士爲知己者死,歸信一定爲公子圓了這份心願。嗯,咱蜀國從前最有名的門派叫做蜀中五虎門。”張繼昭打斷歸信道:“我豈能不知,這五虎門近些年來早已今非昔比日漸式微了,再說他們以刀槍爲長,門中並沒有什麼劍法高手。”歸信沉吟道:“原來公子知道的一清二楚,嗯,既說到這個衰敗的五虎門,可讓我想起與他有些牽連的傳說中的諸葛門來”張繼昭又打斷道:“既是傳說,就等於沒說誰又見過什麼傳說中的人物了”

    兩次被打斷話頭,歸信面上一絲變色都沒有,拱手說道:“這諸葛門留言五虎門是多人佐證過的,應該確有其事,咱們蜀國之人,有哪個不知古有諸葛丞相今有張丞相的”歸信這又一捧張繼昭雖然受用,但蜀地之人對諸葛亮敬若神明,無論王公庶民自古以來早已深入骨髓,張繼昭一向狂傲,這一點上卻絕不敢託大,連連擺手道:“不好與武侯比的,不好與武侯比的”。

    念及真有可能與諸葛門結緣,張繼昭又不禁合攏雙手不停搓動,當真是心癢難搔,搓了一會手,猛地一下雙手按住歸信雙肩道:“你可要給我找到諸葛門的高人啊,只要能辦成,不計花銷多少,老子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說到激動處,張繼昭忍不住連蜀地的土語“老子”都冒了出來。

    歸信太瞭解這位張丞相家的大公子了,是以絲毫也不以爲忤,他能以一個僧人的身份得堂堂相府青睞,心機勝常人太多了,當下說道:“這等高人,肯定是不屑於在市井流連的,多半是隱居於名山之中,小僧以爲,從諸葛門兩次出言向五虎門示警一事上可以看出他們是極眷戀蜀地故土的,將範圍定在蜀地的名山之間,應該不會差”張繼昭又忍不住搓手道:“此言有理,大是有理蜀地名山,無非蒙頂、峨眉、青城、螺髻幾處,嗯,還有杜甫詩中的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的西嶺雪山。”歸信道:“西嶺雪山便在成都以西,咱們可是去過數次的,沒見到或聽說什麼武學高人了。”

    張繼昭搖搖頭,說道:“這回你可沒說到點子上,咱們去西嶺雪山玩耍最多到得一半的一半就不往上了,那是因爲頂峯足有三千仭之高,咱們上不去,對於諸葛門那等人物多半便不在話下了”歸信暗暗叫苦,他對尋訪到什麼傳說中的諸葛門是壓根不放在心上的,這回只是因爲在成都城這相府中呆的久了,想借機出門去名山大川遊歷一番的,那西嶺雪山頂峯極寒之地可不是鬧着玩的,弄不好會搭進小命的好不容易搭上了眼前這位財神爺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小僧我可還沒過夠呢他見機極快,心中盤算,口中馬上說道:“咱們還是從低到高一座座山尋來顯得有誠意吧。”

    張繼昭也不是傻子,知道想往西嶺雪山高處去得籌備大量人力物力,非短時間能辦妥當的,回道:“便依你的法子,咱們從低到高,一座座山去尋,說不定哪天傳到諸葛門高人耳中一感動,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張繼昭說罷,與歸信一起放聲大笑。笑罷,歸信說道:“青城與蒙頂二山高不足千仞,不似峨眉、螺髻有數千仭之高,咱們便從青城山開始訪起。”張繼昭想了想,說道:“青城山雖比蒙頂山低些,但便在成都左近,從前我們一家常常去青城山玩的,只是近些年耽於朝中事物,反而將這眼皮底下的名山給遺忘了,咱們繞上一圈回來最後再上家門口的青城山收尾好了,走上這一大圈,能不能尋到高人也算是盡力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歸信大喜:“公子如此胸襟,拿得起放得下,善知天命,日後富貴當不可限量”張繼昭豎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脣邊,示意歸信小聲點,歸信看看左右沒有什麼異動,低聲說道:“公子,小僧等着相爺更進一步,小僧希望將來對公子您是另一種稱呼”張繼昭從脣邊挪開指頭,用力點在歸信的光頭之上,眼中全是笑意。 張繼昭帶領歸信與十餘位隨從出行尋訪劍術高人,一路皆有蜀國地方官好喫好喝伺候着,除了張繼昭本人外,在餘人眼中看來,此行倒真成了歸信心中盤算的遊山玩水了。

    這日將至峨眉山下,歸信見張繼昭悶悶不樂,自是知道他的心事,開導他道:“雖說在蒙頂山沒有尋到劍法高人,可這趟見到了蒙頂山茶自採摘到製成的一十三道完整工序,從天寶年間此茶成爲貢茶名聲大噪以來喝過的人是越來越多了,但除了當地人外親眼目睹製茶工序的恐怕也沒有幾人,便是中原的皇帝想瞧上一瞧也是難之又難,就得有公子這等在蜀國一呼百應的,纔有這福緣,尋訪高人也是一般道理,福緣到來之時,自然便遇見了,公子不必耿耿於懷。”張繼昭心懷一舒,點點頭,道:“自己親手採摘到製成,更加體會到蒙頂山茶外形緊卷多毫,嫩綠色潤,內質香氣馥郁,芬芳鮮嫩,湯色碧清微黃,清澈明亮,滋味鮮爽,濃郁回甜,葉底嫩芽秀麗、勻整的特色,確不負仙茶之名我們也還算不虛此行。這峨眉山佛寺多,和你一樣的僧人更多,應該有你說的福緣吧”歸信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佛祖菩薩專門保佑公子這樣的。”

    張繼昭傲然道:“沒錯,這句說得好,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都是沒本事的人糊弄自己的屁話依我看呀,人越是勢大力大,佛祖菩薩反而就越保佑的多些,否則咱相府也不會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往遠了說,咱們蜀國幾個相府,哪家不是貪墨並田壯大的”

    十幾個隨從中大半都是從前張繼昭救下的死囚犯,替他做過不少惡事,聞言紛紛附和道:“公子說得太對了,咱們本來都是該砍頭的,跟着公子做事,倒活得比獲罪前更滋潤了。”數人說到得意處,同主子張繼昭一同狂笑起來,都沒有注意到歸信側過身子沒笑。

    歸信心中暗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等蠢貨又怎曉得,不過話又說回來,咱雖啥都明白,不也一樣捨不得眼前的富貴哎,此事不必多想以自取煩惱,所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想好眼前之事罷了。”忽然一陣鐘聲從高處傳來,原來不覺已到了峨眉山腳了。

    張繼昭拔出懸在腰間的劍,對歸信道:“你說待會兒我要不要讓峨眉的僧人看看我的七寶如意劍”歸信看着七寶如意劍刃鋒發出的凜冽寒光,說道:“公子既是誠心拜佛,寶劍還是不要帶進寺中吧。”張繼昭哈哈大笑,還劍入鞘,說道:“我逗你呢,哪有帶着劍請人家教你劍術的,本公子的學劍之心是真誠的”

    歸信舒了一口氣,道:“待會近山門之時,兄弟們就不要再向前走了,只我陪着公子就好。”張繼昭道:“彬彬有禮,就是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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