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放過你自己吧。”蘇澤修心痛地勸道。
他不忍心再倪佳人這麼下去了,這纔多久,她因爲大小的病痛,進了多少次醫院了。而這一次,只是爲了一個浮石的設計稿,就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讓他如何再忍耐下去?
倪佳人愣愣地着他,搖了搖頭。
她要怎麼放過自己?
即便是要和他走到形同陌路了,她也從未想過,要將這段婚姻丟棄。離婚這兩個字,甚至從未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過。
怎麼到這裏,他就那麼輕易地說出來了呢。
傅司臣輕輕拂開倪佳人起身,抹了抹嘴角的血,喘着粗氣,淡漠地說,“我的婚姻,我說了算。我還沒說結束,這個遊戲,她就要陪我玩兒到底!”
“這是我們當初說好的,不是嗎?”他倏爾轉眸,冷冷地向倪佳人。
是,這是她親自答應的。
那一年,那個女人躺在病牀上,像個沒有生氣的瓷娃娃。他陪在手術室外熬了幾夜的眸子到處都是血絲,拽着她的手說,“你不是愛我嗎?你不是嫉妒我對她好嗎?好啊,我娶你!”s11();
她以爲他是戲言,沒想到,他說,“呵,你以爲我娶你是爲了對你好?倪佳人,別天真了!心狠手辣的人,不配擁有愛情!”
“結婚可以,但這場遊戲,我不說結束,你就要陪我玩兒到底!”
他狠意的眸子,嚇壞了她。
那時候,她還沒過20歲的生日。但她還是答應了,哪怕這段婚姻的路途滿是荊棘,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義無反顧地踏了上去。
然後,20歲的那天,他們結婚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沒說結束,她就陪他玩兒到底。
可是,怎麼辦,她壓根兒也不想結束,寧願這一場遊戲,就是一輩子。
“澤修哥,這是我該得的。”她淡淡一笑,反而有了些許釋然。
傅司臣的意思,就是他不離婚。
如果這樣想來,她的心裏反而好受了許多,至少,他和自己一樣,沒有放棄這段婚姻。或許他只是想着她痛苦,而她,習慣了苦中作樂。
“佳人!”
蘇澤修盛怒,額頭上有了些許汗珠,一把拽過倪佳人,還是放輕了力道,深怕弄疼了她,“你跟我過來!”
倪佳人被帶到隔壁空着的包廂,蘇澤修反手鎖上了門。
“佳人,抓不住的人,就放了吧。你知道,他要這段婚姻的初衷,不是出於愛你。”
“那又怎麼樣呢?”只要有這段婚姻就好了。
倪佳人空洞着雙眸,一句輕飄飄地反問,卻堵住了蘇澤修原本想要勸解的話。
哪怕初衷是傷害,她也接受了。
“佳人,你好好身邊的人!愛你的人,不止他一個。現在的他,早在五年前就不再愛你了!你就不能轉身我嗎?我也愛你!我能讓你開心,我能讓你幸福!”
蘇澤修握着她的肩膀,激動之下,搖晃着她失神的軀體。
他也不曾想到,唯一一次說“愛你”的告白,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倪佳人
傻了,眸光突然聚焦,向蘇澤修的雙眸,“澤修哥,你……說什麼?”
“佳人,我以前就說過……”蘇澤修正色,眸子異常認真,“讓我來照顧你,不論什麼情況下,我都是你的依靠。”
“我從來沒想過……”
“那就想一想!”第一次,蘇澤修如此強勢。
“澤修哥。”倪佳人擡眸,眸子裏滿是痛苦,無法隱藏,“你知道,我心裏放不下其他人了,我……也結過婚了,我配不上你。”
“沒有配不配得上,只有你想不想。只要你想,只要我願,我就能娶你。”
“可是……”
倪佳人不知該如何拒絕,卻無法拖着他不放,聲音漸,“澤修哥,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親的哥哥……”
蘇澤修有多好,她知道。
所以,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這個殘破的自己。
她的拒絕,蘇澤修如何聽不明白,也有些激動了,“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我只能當你哥哥?”s11();
“澤修哥!”倪佳人提高了音調,眼底有了淚意,“我不值得……”
三次,這是她的第三次拒絕。
蘇澤修無力地垂下雙手,不再禁錮着她,語氣也軟了下來,“所以,即便他傷你千萬次,你還是會義無反顧地跑向他的身邊,是嗎?”
就像剛纔,即便傅司臣傷了她,她還是願意爲他擋下傷害。
“澤修哥……對不起……”
哽咽着,倪佳人突然推開了他,跑出了包廂。
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她有些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耳畔卻傳來了一個縹緲的聲音,“沒有你的地方都是他鄉,沒有你的旅行都是流浪……”
“我甘願成全了你珍藏的往昔,只想你找回讓你像你的熱情……”
即便是傷痕累累,總比沒有他的日子好。
她還是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傅司臣從她的生命裏消失,會是何種模樣……
現在無法時常見到,她還能抱着希望說,他們還是夫妻啊,過年回家總會見到的,即便是冷漠的不言與不語。
可是,因爲她的固執,因爲她的愛,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歌聲還在耳邊環繞,倪佳人突然蹲下了身子,不管這是在大街上,抱着膝蓋,頭埋在臂彎裏,嚎啕大哭。
爲什麼啊,她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要身邊的人再一個又一個的離開自己了,可是,她覺得,她又把一個疼愛自己25年的人推出了生命裏……
她的身後,一個有些狼狽的身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她蹲下了身子,也停住了腳步,嘴角的傷口還撕裂般地疼着,他擡手隨意地擦了擦,便一直陪着她,等到不知道好久才能痊癒的傷口結痂……
一場聚會,不歡而散。
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好像無牽也無掛的自由人,在城市間遊蕩着,漫無目的,不出心情。
蘇澤修一杯又一杯地將烈酒灌入喉嚨,刺激得他喉頭髮疼,又像感覺不到似的,繼續喝下另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