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她膝蓋上的紅衣女子,不再是冥教叱吒風雲的骨生大人,而是剝去了冷硬外殼的小嫵。

    對於蘇玉徽而言,比起骨生這樣一個淒涼的名字,她更願意喚這個女子爲小嫵。

    她呢喃輕聲道:“這兩年爲了找他我命人尋遍了大傾找一個叫做周恆的男子,可是連那個名字都不過是個化名。是不是很可笑,與自己結爲夫婦的男子,我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曾知曉。”

    聽着她自嘲的話,蘇玉徽沒有說話。

    對於周蘅蕪而言他已經忘記了在嶺南的一切,蘇玉徽也不曾得知昔年這個自負風流的周家公子,在嶺南大山深處遇見這個美麗明媚的少女的時候,是真的對其一見傾心,還是不過是爲了一場風光旖旎的獵豔,亦或者……如小嫵所說,只是爲了青鸞花。

    所以,他沒有用自己的真實姓名與身份,卻又與她結爲了夫婦。

    “直到,兩年後。”小嫵緩緩的擡起頭來,眼神明亮的看着蘇玉徽道:“我奉命前來幫助蘇相爭奪襄王夢枕,遇到了他……”

    未曾想到,他竟是身份尊貴的周家世子,竟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在船上看見他的時候,所有的仇恨與不甘讓她恨不得立即殺了他,將她千刀萬剮,以泄心中之恨。

    但是她沒有。

    她要報的是滅族之仇,殺了周蘅蕪一人,並不能以泄她心中的怨恨。

    “所以,按照你們的計劃本是從邕州的客船上奪走貢品襄王夢枕便就可功成身退,但是因爲周蘅蕪的出現你改變了主意。”蘇玉徽瞭然道,也就是說她原本的推斷已經得到了驗證,“你得到了襄王夢枕,你爲了報仇沒有將東西交給蘇顯——因爲你知道,一旦蘇顯得到東西便會要你立即出城,不會再幫你們隱藏蹤跡。”

    “是。”小嫵輕笑一聲道,“除此之外,我還讓蘇顯幫我查了一些軍中將領的名單。”

    蘇玉徽瞭然道:“是巡防營的那兩個副將。只是……有一件事我還不明白,當日官兵屠殺的時候,你並不在族中,爲何篤定是他們所爲?”

    “父親臨死前跟我說過,他在屠殺族人的那兩個將領身上下了我們族中的詛咒,只要我再次見到他們,一定能認出來的。”小嫵聲音冷然。

    “我知道了周恆……不,周蘅蕪的真實身份,第二次遇到他的時候,便看見他與那兩個將領在一起,那兩人,便就是屠殺我族的將領……”她的表情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

    若是一開始,僅僅只是猜測兇手是他的時候,或許心中還有微末的希望,昔年之事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可是在看到三人在一起畫面的時候,希望破滅,那一種殘酷冰冷的事實逼迫得她不得不面對。

    “但是……”蘇玉徽眉心輕攏道,“那兩個將領並非是周家的人,而是臨家的親信。”

    小嫵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意道:“周家、臨家不是早就已經有婚約,是周家的親信和臨家的親信,又有什麼區別呢?”

    聽着她略帶譏誚的話語蘇玉徽默了默,可是總覺得有某些地方不對。

    “倒是有一點我還很好奇。”此時小嫵看向蘇玉徽的眼神不像之前那般冰冷和漠然,帶了幾分溫度道:“堂主身份尊貴,又爲何會在汴梁,又成了蘇家二小姐?”

    被她這般一問,蘇玉徽臉上的笑意凝了凝道:“我在汴梁目

    的同你一樣。”

    一樣爲了報仇。

    但是顯然小嫵卻是誤解了蘇玉徽的意思,她有些訝然,卻有些瞭然道:“原來堂主出現在汴梁,也是爲了月宮尋找連城璧。”

    這下子換蘇玉徽驚訝了,她一臉不解的看着小嫵道:“連城璧?”

    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不似作假,小嫵眉頭皺了皺道:“堂主竟然不知連城璧?那你爲何會在蘇家,又捲入了襄王夢枕之爭?”

    蘇玉徽道:“捲入此事本是一場意外,至今我尚且不知冥教也好,蘇顯也好,究竟爲何要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那襄王夢枕,那玉枕中究竟藏着什麼祕密?”

    小嫵輕聲笑了,道:“原來如此,堂主並不知其中緣由,爲了探尋到玉枕中的祕密與瓜葛,所以千方百計想要找到我,不惜以身犯險。”

    聽她這般說,蘇玉徽沒有否認道:“一開始插手此事一是爲了救蘇瑾瑜查出玉枕的祕密,二是想幫周蘅蕪一把。只是……後來我改變主意了。”

    小嫵疑惑的看着蘇玉徽,蘇玉徽看着她,認真道:“我想要幫你。”

    夜色沉沉,但是山谷內此時卻火光通明。

    追痕道:“主子,這水潭邊上確實是有人掙扎過的痕跡。如主子所料一般,二小姐應該是從懸崖上掉了下來。且對方上岸之後將蹤跡隱藏了起來,應是怕追兵追上來,由此可推斷,蘇小姐暫時性命無礙。”

    雖然追痕這般說,但是碧煙依舊有些焦急道:“可是小姐不會功夫也不會泅水,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掉下來大晚上的又會去哪裏?”

    追痕眉頭皺了皺道:“莫不是除了二小姐之外,還有人也一齊掉下懸崖了?”

    一旁捻着佛珠觀察着四周環境的趙肅輕輕的嗯了一聲,且道:“且那人除了會隱藏蹤跡之外,還精通五毒之術。”

    金風本是蛇王,對於氣味格外敏感,本以爲跟着它能找到蘇玉徽的下落,但是他們跟隨着金風找到斷崖之下的,但是找到水潭邊上後便斷了線索。

    由此可推斷對方怕他們用五毒尋人,所以用某種辦法隔絕了線索。

    趙肅輕輕的拍了拍因爲找不到人而顯得焦躁的金風,神色陰霾。

    碧煙聞言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道:“小姐……莫不是跟那個叫做小嫵的蠱師在一起?”

    除了這個別無其它可能,一想到此處,碧煙更是急得不行了道:“小嫵一心想要小姐的性命,那小姐豈不是凶多吉少。”

    見她這般說,追痕不由得偷偷看向自家主子,卻見自家主子捻着佛珠神情雖然陰沉沉的,卻不見得有多擔心的樣子,他心中覺得奇怪。

    卻聽趙肅輕“呵”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碧煙道:“你家主子惜命的很,若真的有危險,她又怎會孤身來別苑。”

    蘇玉徽不過是表面看起來柔弱罷了,實則狡黠如狐,她能從巡防營兩個將士被殺猜測出臨語姝有問題,搶先他一步查到臨家別苑可見心計非同小可。

    “蘇玉徽,你可不要讓本王失望啊……”趙肅嘴角勾起了一抹清冷的笑意,臉上帶着不明意味的笑容道。

    一旁的追痕見自家主子這般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主子儼然是生氣了,顯然是氣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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