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顯雖然貴爲丞相,在大傾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府中的人卻不多,身邊除了宣和郡主之外就只有沈憐一個人。

    宣和郡主不用說了,這些年來蘇顯歇在她房中的時日屈指可數,沈憐膝下爲他生了兩子兩女,蘇顯雖然來錦繡閣的比去宣寧居次數要多,但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歇在書房或者是擬峴閣的。

    這些時日沈憐又是在禁足中,蘇顯何時回府他並不知曉。

    但是夏荷匆匆而來,爲的竟然是這般小事,沈憐心中越發不痛快了,便道:“相爺朝政繁忙,此時尚且未曾回府說不定是被皇上留在了宮中,何必這般大驚小怪的。”

    剛巧她一肚子的怒火,正愁着沒地方發泄呢。

    被沈憐訓斥了一番夏荷連忙跪地請罪,道:“奴婢聽門房說相爺的轎子回來了,但是人卻沒回府,所以特來回夫人一聲,是奴婢多話了。”

    聞言沈憐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心道蘇顯其實不喜歡應酬,到了他這個身份需要他應酬的事也少,除了在宮中外蘇顯便就在府上,很少見他下朝不在家中的。

    不過沈憐倒也沒多想什麼,畢竟蘇家的內宅蘇顯能由着她,但是蘇顯的事她也不敢插手,便道:“許是相爺外面有什麼急事。”

    但也多了個心眼,“讓門房留意相爺是何時回來的,可有在外面過夜。”

    她知道,蘇顯對女色並不怎麼熱衷,是以府上這些年其實也並沒有侍妾。但如今發生的事遠遠脫離了她的掌控,對蘇顯的行蹤,不得不在意起來。

    搖曳的燈火將兩個沉默不言的男人身影拉長,一燈如豆,照出滿室的冷清。

    蘇顯看着眼前沉默不言的嫡子眉頭皺了皺,眼中浮現出不悅的神色,看着這簡陋的房間譏諷道:“這些年你爲夔王賣命,得來的就是這些東西。”

    他惱恨自己的這個兒子不順從自己的心意,少年時拜做了顧門門生,顧明庭被流放後爲了他不惜與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決裂;成年後又替自己的死敵做事,處處與自己作對。

    這一雙兒女,竟然沒一個合他心意的。

    蘇瑾瑜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意道:“不是任何人都和您一樣貪慕榮華富貴。”

    蘇瑾瑜的模樣像極了他,但是性情卻像極了謝家人,一身傲骨,寧死不屈。

    父子二人一見面便就這樣劍拔弩張,蘇顯忍了許久才忍住沒動手,冷笑一聲:“你若不求榮華,爲何還回到蘇家。”

    那一雙在宦海沉浮後而顯得深不可測的眼,看着蘇瑾瑜道:“當年你離開蘇家的時候,你說你不會回頭的。”

    蘇瑾瑜迎着他的目光,眼底一片漠然:“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爲了玉徽,我也要回蘇家。”

    聞言,蘇顯竟笑出了聲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子。當年你爲了她離開蘇家,如今又爲了她回到蘇家……”

    但是他的眼中一絲笑意卻無,這也是他不喜歡蘇瑾瑜的原因之一——他太看重感情了。

    身上流着一半謝家的血脈,性子也像極了謝家的人,太重感情,最終會成爲負擔。所以比起蘇瑾瑜,他更爲看重與自己性情一

    樣薄涼的蘇瑾梧。

    可是,他卻戰死了。

    蘇顯看着歷經這麼多苦難,依舊沒有磨滅掉他身上屬於謝家那一部分高貴的品格的嫡子,心中越發不悅和另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這次父子見面顯然是不歡而散的,似是爲了掩飾什麼一般他拂袖轉身,蘇瑾瑜對於他的動作似是不曾察覺,坐在那裏也無相送的意思。

    蘇顯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住,冷冷道:“既然打算回蘇家那便回,明日我會再讓人來接你。五日後,你也一同前去驪山行宮。”

    不等蘇瑾瑜說話,蘇顯加了一句:“蘇玉徽,也會去驪山!”

    此時的霽月居中蘇玉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總覺得皇后特意點名讓她隨駕前去驪山沒什麼好事。

    汴梁城中靨蛇之禍還沒解決,藏在幕後的操縱瞳術之人還沒找到,趙煜意味不明的提示她前去天龍山莊還沒眉目呢,又要去驪山賞花,事情當真是一樁接着一樁。

    一旁的薔薇纔在她身邊不久不知她和皇后之間的恩怨,倒是碧煙道:“昨日王爺在府上護着主子的事才傳開,今日皇后那邊就點名主子隨駕,定然是不安好心的。主子,不如我們裝病推脫不去吧。”

    就連碧煙也都看出來皇后帶她在身邊的用意一則是想要敲打她,畢竟臨語姝一事皇后想必隱隱察覺她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二則是想要利用她來對付趙肅。

    東宮與夔王府不和,皇后不喜歡趙肅大家心知肚明。

    蘇玉徽冷笑:“既然她都下了懿旨,躲肯定躲不開,我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旁的肖十七也有些憂心道:“可是,屬下聽說驪山賞花,東昏侯也會伴駕……”

    提到他,蘇玉徽臉上的笑容凝了凝。

    東昏侯,她的生身父親,獻城投降之後被封爲了侯爺,大傾的皇帝賜他良田千頃,美人無數,每日都在醉夢笙歌中度過,好不快活。

    他的府邸離皇宮不遠,一方面可以說是皇恩浩蕩,另一方面也是徽宗變相的在監視着昭國王室的動靜,素日不好隨處走動也不許人前去隨意來往的。

    是以蘇玉徽回汴梁這麼久都未曾見過他。

    但是此次前去驪山賞花,凡是侯爵之位的大臣都會前去,東昏侯自然也不例外。

    薔薇不解的看着蘇玉徽,她第一次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冷凝到可怖。

    許久之後,蘇玉徽嘴角勾起了一抹陰冷的笑容:“既然如此,此次驪山賞花,我更要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她的那位好父王在見到她的時候,會是以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將拳頭握的緊緊的,才壓下心中那一種憤恨,蘇玉徽緊接着道:“五日之後便要去驪山行宮,在這之前最好能將汴梁城中靨蛇給解決了,不能留下隱患。”

    肖十七遲疑的問道:“主子就算我們能找到靨蛇的行蹤,可是誰也能有把握將對付靨蛇,將封印的亡靈解救出來呢?”

    若是從前的安羨玉可以,但是如今的她武功盡失,對付靨蛇需要藉助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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