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徽記得第一次來蘇家的時候,那時她除了一身病痛之外一無所有,鄭嬤嬤帶着她來到這宣寧居中見的宣和郡主。

    那時她親眼目睹師兄與昭國將士如何被自己的國家君主拋棄,慘死在戰場上,她被安敏陷害從城樓一躍而下,殉國而亡。

    那杯下了毒的茶,是她的父王親自捧給她的;將她帶上城樓目睹人間地獄的,是她血脈相連的姐姐,從城樓上跳下來那一種粉身裂骨的痛楚回想起來讓人忍不住的戰慄。

    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竟然會奇異般的活了下來,以一個熟悉的臉陌生的身份,回到了汴梁,大傾的皇城,極盡天下繁華富貴之所,她的宿敵、仇家,都在這裏!

    她本是一心復仇,未曾想到會捲入到由連城璧引起的風波漩渦中,遇到那些人、那些事,都是她未曾預料道的。

    “主子,已經到了。”在薔薇提醒之下,蘇玉徽才發現不知不覺的已經到了宣和郡主的宣寧居中,許久沒來這裏,她才發現這裏竟與之前大有不同。

    第一次到這宣寧居的時候,院落雖大但卻透漏着一種死氣沉沉的跡象,下人們戰戰兢兢的不敢言笑。

    但是如今卻見這宣寧居中修飾一新,好一派富麗堂皇的景象,來來往往的侍女們穿着顏色鮮豔的衣服,眉宇之間帶着喜色,這數年的時間每個人都在變。

    昔年的宣和郡主一心一意只有那一年驚鴻一瞥的狀元郎,不惜自己的身份與顏面與他先有了苟且之事。可縱然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機關算盡,換來的是圖有蘇家主母的虛名,十幾年的光陰蹉跎她將最好的歲月都葬在了這裏,卻連像沈憐那樣的虛情假意都沒得到,真的是可憐啊……

    她目中無塵,只有蘇顯一人,卻求而不得,所以她恨沈憐,除開她能與她平起平坐之外更恨她佔據了蘇顯一整顆心,這些年做出不少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蠢事。

    如今倒是也想開了,求不得蘇顯那樣冷硬心腸的人迴轉,退居其次求這榮華富貴與這蘇家主母的名聲!

    她身邊的大丫鬟打了簾子請蘇玉徽進來,衆人知道這是府中嫡公子唯一的妹妹也不敢懈怠。

    等蘇玉徽進來的時候見宣和郡主坐在羅漢牀邊的椅子上,穿着藍色繡有水紋的春衫裙裾,氣色很好,見了蘇玉徽還罕見的帶了幾分笑意,目光柔和的讓蘇玉徽身上起了幾層雞皮疙瘩。

    蘇明纓也在,這些時日宣和郡主想通了心情好了以至於蘇明纓的日子也好過多了,原本消瘦的小臉還長了肉,圓乎乎的十分可愛。

    她心思單純,見蘇玉徽來了宣寧居十分高興,又見自己的母親二姐姐如此和善想着這代表着以後她可以時常去霽月居找二姐姐玩或者是邀請二姐姐來這宣寧居了,倒也沒多想什麼。

    只是宣和郡主一直拉着蘇玉徽說話她沒工夫插上嘴,心中還正盤算着待會兒等母親說完話,要找二姐姐一起看新買的畫眉呢。

    這邊宣和郡主一改之前的冷淡跟着蘇玉徽說着家長裏短,縱然不是十分熱絡,但對於性格孤傲的宣和郡主來說已經十分難得了。

    蘇玉徽心中暗自提防,但是面上的笑意不減,與宣和郡主寒暄着,表面看起來好一副和樂的景象……

    而後便聽宣和郡主道:“四月十七是你的生辰,我想着給你辦一場生辰宴,下帖子請汴梁城中的夫人小姐們來此一聚,也好熱鬧熱鬧。”

    聞言蘇玉徽心中直冷笑——宣和郡主鋪墊這麼久,爲的就是這句話吧。

    雖心中這般想着,面上蘇玉徽眉心微皺,遲疑道:“這十六歲不過是個小生辰而已,這般興師動衆怕是不好吧。”

    無論是安羨玉這個身份還是蘇玉徽生辰都是在四月十七,但不同的是蘇玉徽要比安羨玉小兩歲的。

    宣和郡主預料到她會拒絕,已經想好了說詞:“蘇明珠的生辰也是大辦的,終歸都是我們蘇家的女兒,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蘇玉徽心中冷笑,心道這宣和郡主大概是忘記了蘇明珠生辰的時候轟動汴梁的笑話了吧。

    須臾之間蘇玉徽心中已經轉過了許些個念頭,不過片刻功夫,卻見她十分痛快的點頭應下道:“郡主既然這般說我也不好推辭,生辰宴如何安排,就按照郡主的意思辦吧。”

    宣和郡主知道蘇玉徽是個不好拿捏的,心中已經想好了許些個藉口讓蘇玉徽妥協,未曾想到蘇玉徽竟然這般爽快的答應下來。

    宣和郡主見此有片刻的怔然,不過稍縱即逝,借喝茶的功夫掩去了眼中的殺意。

    雖然宣和郡主眼中的凜然之意稍縱即逝,但卻被蘇玉徽敏銳的捕捉到了,見此蘇玉徽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宣和郡主縱然脾氣古怪看他們兄妹二人不順眼,但遠遠還沒到動殺心的地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是什麼人,讓她起了殺心呢?

    等出了宣寧居的時候蘇玉徽方纔吩咐碧煙去查一查錦繡閣以及——太子府那兩對母女有什麼動靜的時候,便見肖十七也來了。

    “主子,方纔我們在宮中的人遞了消息出來,說是皇后下了懿旨將蘇明珠賜給太子爲良娣。”肖十七道。

    聞言蘇玉徽挑眉,並非很意外,“東宮那邊怎麼又改主意了。”

    肖十七回道:“聽說是徽宗那邊的意思,原本是想賜給太子爲側妃的,但皇后給壓了一級,只給了個良娣。”

    蘇玉徽冷笑了一聲想要譏諷一句,未曾想到肖十七接下來的話讓她瞬間就笑不出來了:“徽宗下了聖旨,將溫家二小姐賜給太子爲妃,聖旨已經下到溫家了。”

    聖旨一下也就是說,就算此時蘇玉徽有萬般手段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蘇玉徽扶額,一臉悽楚的看着肖十七道:“三師兄從江陵回來肯定會打死我的。”

    幾天前在誆他去江陵的時候,她可是信誓旦旦的承諾一定會保護好溫桑寧的,這才幾日時間,這溫桑寧已然成了東宮的人!

    肖十七一臉同情的看着自家主子,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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