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陣法的死門之後,蘇玉徽只看見了一望無際的虞美人,還有在夜空中飛舞的流螢,沒有看見其它的人影。
這裏,應當是最爲接近陣法真實的模樣,也不知在其它那些人的眼中,在這千變萬化的逍遙陣中又看見了什麼?
蘇玉徽心中如此想着,腳下也沒耽誤,按下了滿腹疑惑,跟在了飛在前面的螢火之後。
千萬只流螢在夜空中飛舞着,緗色的虞美人連綿不絕,在夜色下呈現出一種粲然瑰麗之相。
就連時刻處於警惕之中的蘇玉徽,也不由被眼前異常美麗的景象所吸引。這裏,由蘭靜精心佈置的逍遙陣中,難道就是傳言中十分神祕的月氏國一隅嗎?
對於那個位於天之涯海之角,常年不見天日的國度,蘇玉徽隱隱有些好奇。
不過略微出了會兒神,就在這個時候,她驚奇的發現原本四散的流螢,像是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指引,向着她的方向飛來。
成羣結伴,一團團的結在一起,如同暈開的光圈,將黑暗的時空照得無比明亮,不緊不慢的在她的前面飛舞着,好像是,爲她照明引路?
饒是淡然沉穩如蘇玉徽,見此場景也不由覺得詭譎異常,
她緊鎖着眉頭,究竟前方是福是禍?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遠方傳來一聲“轟隆”的悶哼聲,像是……巨大的石門被打開的聲音,就連地面也一陣顫抖。
那些引路的流螢像是受到了驚嚇,飛撲的向蘇玉徽的方向飛來,蘇玉徽避之不及,那點點流螢執念落與蘇玉徽的身體接觸,浮現在蘇玉徽腦海的是一幕幕交錯複雜的回憶……
那一瞬間,腦海中充斥着太多的畫面,又感應交織着錯綜複雜的情緒。
悲傷、憤怒、不甘,喜悅、懷念、遺憾,種種情緒,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而來向蘇玉徽衝擊而來,整個靈與魂彷彿被抽離,她直接倒在了那虞美人的花叢中……
就在這個時候,因爲失血過多、被一種莫名力量所控制的趙煜,親眼目睹了在陣法中出現了一座神祕的青銅門,緩緩打開,空洞洞的黑暗後是未知的世界。
下一刻,讓趙煜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沒想到被困在陣法中的趙肅,竟然貿然的進入了未知的危險中。
等趙煜被慕容汐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趙煜方纔一出來,便被已經甦醒的一羣老臣團團圍住。
“是靖王殿下出來了。”
“殿下里面如何了,皇上人呢?”
“皇上、夔王殿下還有葉先生可都在裏面呢,一旦他們有個三長兩短,該如何是好啊。”
一羣人鬧哄哄的,原本趙煜無奈苦笑道:“衆位大人,可容小王緩緩再說。”
那些老臣原本還不想讓開,但在慕容汐涼颼颼的目光下,下意識的鬆開了趙煜的手,趙煜方纔得到喘息的機會。
終於鬆了口氣,但楊閣老追問不休,連忙問他裏面如何了。
卻見大多數中招的大臣們已經被安排到行宮休息了,只剩下幾個如同楊閣老一樣,忠心耿耿、脾氣又倔的老臣,固執的守在逍遙陣外,等着徽宗等人出來。
趙煜沒有說話,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趙泓臨。
不知是因爲方纔從幻境醒來、還是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趙泓臨的臉色在燈火下略顯蒼白。
見出來的是趙煜並非是蘇玉徽,趙泓臨眼中微微閃過了一絲失望,不過很快他又恢復如常,溫聲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有夔王在,皇上必定安然無恙的。”
畢竟趙泓臨是徽宗親封的獻王,在朝中有一定的威望,再加上這些時日他在內閣行事勤勉,口碑十分不錯,聽他這般說衆人沒再圍着趙煜,改問趙泓臨道:“這……這究竟怎麼回事,下午還好好的迎奉舍利,怎麼眨眼間皇上、皇貴妃、夔王殿下都不見了?”
剛清醒的老臣,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聽他們這般一問,趙煜神情如常,一旁的追痕心中忽然一突。
如今徽宗和主子在陣法中生死不明,儼然如今朝中大臣最有威望的莫過於是這位獻王殿下。
如果,他爲了維護蘭靜,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主子身上……那他們所作的一切,豈不是功虧一簣!
此時,追痕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手已經按在了劍鞘之上。
趙泓臨神情依舊平淡如初,片刻之後,方纔緩緩的說道:“一切都是我的錯,等父皇與夔王平安出來之後,泓臨,當以死謝罪!”
當說到“以死謝罪”的時候,他眼中閃過了一絲決絕之意。
追痕出鞘的劍收了回去,一旁的趙煜聽他這般說,皺眉道:“你瘋了不成,你可知你在胡說什麼!”
趙泓臨低笑了一聲,道:“此事總歸有人要承擔責任和罪名,我希望這個人不是母妃,而是我。”
趙煜擰了擰眉心,想說什麼,最終嚥了回去,道:“你別多想,一切都他們平安出來再說!”
二人說着話,就在這個時候,敬一禪師過來了,問趙煜道:“裏面如何?”
趙煜便將所見的場景告訴了敬一禪師,聞言,敬一禪師眼中竟罕見的閃過了一絲訝然:“你竟然在生門看見了趙肅?”
繼而一嘆道:“這小子果然聰明,竟然憑藉一己之力,找到了生門。”
趙煜不解道:“那個青銅門究竟是什麼?趙肅進去,會不會有危險?”
聞言,敬一禪師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眉心微皺,沒有回答趙煜的話。
在外人看來,神殿廢墟之上,九重浮屠在琉璃燈火下,折射出一種迷離的光芒。
但是從陣法之中的生門逃脫的趙煜,親自體會過陣法的可怖之處。
趙煜沒有被陷入幻境之中,但是所見到的東西卻被幻境更爲可怖。
不知道,在陣法之中,被心魔執念所纏繞的徽宗等人,究竟又見到了怎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