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正值各地官員到汴梁述職的時候,卻偏偏出了蘭靜勾結西燕叛亂,以及留守汴梁的蘇相暴斃。

    蘇相在汴梁暴斃的消息一傳出去,朝中百官譁然。畢竟蘇顯是當朝宰輔,朝中文官之首,身份顯赫不消多說,再加上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與蘇顯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利益上面的聯繫。

    如同趙肅等人預料的一般,蘇顯的死訊傳開,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先不說那些大臣,徽宗那裏都不好交代。

    但是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徽宗的反應竟十分平靜。

    蘇顯的死訊是由蘇瑾瑜親自上報給朝廷的,聞此噩耗,徽宗短暫的驚愕之後。

    半響,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惋惜道:“蘇相積勞成疾突然暴斃,是朕之痛、國之殤啊。以郡王,之禮,厚葬了吧。”

    生前位極人臣,生後享盡尊榮,對於蘇顯這樣的一代權臣來說,這已然是最好的結局。

    “原本皇上下旨,讓父親以郡王,之禮厚葬,配享太廟,但卻被瑾瑜拒絕了。”慕晚嬋忙了整整一天,終於尋了個間隙,在霽月居討了口茶喝,同蘇玉徽說着話。

    雖然蘇顯的喪禮舉辦的十分簡易,但畢竟蘇顯生前的身份在那,前來悼念的世家不少,慕晚嬋身爲蘇家唯一的女主人,自然要出面安排人接待。

    慕晚嬋畢竟出身世家,爲人機敏,大多時候還是很靠譜的。這幾日在蘇顯的喪禮上,接待賓客,迎送往來,做的十分周到,令衆人對這位年輕的蘇家少夫人,不由刮目相看。

    蘇玉徽不由再次感嘆,蘇瑾瑜也不知積了多少年的福氣,娶了這麼能幹又癡心的女子。

    而自始至終,蘇玉徽沒有在靈堂前露過一次面。

    隨着蘇顯的死,那些恩怨過往纔算是真正的已經了結了。

    昭國將士的仇已報,蘇瑾瑜也拿回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是是非非已過,蘇玉徽沒必要再出現在蘇顯的靈堂上添堵。

    是以,這些時日蘇玉徽沒露面,蘇瑾瑜和慕晚嬋便就對外宣稱蘇二小姐“因爲生父突然病逝,憂傷不已病倒了,至今臥牀不起。”

    左右蘇玉徽纔回汴梁不過短短數年的時間,爲了行事方便,總對外稱病閉門不出。在貴女圈子裏,已然是出了名的病秧子。

    此時,蘇玉徽正在霽月居中翻閱着書卷——這是讓溫洵那個書呆子的手中找的一些古籍怪談之類的,都是一些關於月氏國的記載。

    “兄長性格素來剛正不阿,一直對未能爲顧太傅伸冤而深感內疚,拒絕皇上的封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蘇玉徽道。

    聞言,慕晚嬋微微的嘆了口氣,眼中帶着一抹心疼之意,道:“瑾瑜本是重情之人,可偏偏自古忠孝難以兩全,讓他爲難了。”

    看着慕晚嬋一臉心疼的模樣,蘇玉徽嘴角微微抽了抽,這二人都認識十幾年了。

    在成親之前還剋制守禮,怎麼成親之後還越發膩歪了。

    心中腹誹了幾句之後,

    蘇玉徽道:“不過兄長拒絕了皇上的封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慕晚嬋不解的看着蘇玉徽,卻聽她道:“所謂樹大招風,這些年蘇家到如今這個地位,在朝中樹立了不少的敵人。如今蘇相已死,那些與蘇顯有過節的人,肯定想方設法的排擠兄長。幸而兄長出自顧門,昔年顧明庭與楊閣老交好,有內閣幾位閣老護着,他們也不敢明裏給兄長使絆子。”

    “若皇上賜給蘇相如此哀榮,勢必會引起內閣幾位三朝老臣的不滿,到時兄長也會夾在其中左右爲難。兄長以讓父母合葬爲由,婉拒徽宗的旨意,百利而無一害。”

    蘇玉徽淡淡的說道,卻見到了後面,慕晚嬋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她。

    “怎麼了?”蘇玉徽還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

    慕晚嬋神情複雜的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沒想到這些時日見你顯少出門,未曾想到你對朝中局勢竟然這般瞭解。”

    蘇玉徽道:“還不是這些時日汴梁城外亂糟糟的,一點都沒有臨近年關的氣氛,也就懶得出門了。”

    看着蘇玉徽懶洋洋的樣子,慕晚嬋不禁莞爾,“你就是懶,前些時日杜若還一直同我念叨着呢,小半年沒見到你了,都快忘記你長什麼樣子了?”

    聽慕晚嬋說到周杜若,蘇玉徽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心虛,訕訕的摸着鼻子問道:“許久沒見她了,不知她怎麼樣了?”

    慕晚嬋斜了蘇玉徽一眼,道:“她在家中自然是不錯的。不過,這些時日被周夫人關在家中繡嫁衣,也沒時間來找你玩。”

    聞言蘇玉徽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道:“她竟然要成親了?”

    “她與蔣青風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最遲明年開春,就要過門了?”慕晚嬋語氣平靜的說道。

    一面說着,一面拿眼睛斜蘇玉徽。蘇玉徽被她看的莫名,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慕晚嬋嘴角帶着端莊優雅的笑,但是眼神卻變得格外的*,擠着眼睛問蘇玉徽道:“連杜若都要成親了,那你呢?”

    蘇玉徽一臉莫名,慕晚嬋見她呆呆的樣子嘴角微微抽了抽,道:“我是問你和夔王殿下呢,賜婚的聖旨都已經下了,什麼時候過門。”

    慕晚嬋說的太直白了,一時間饒是臉皮厚如蘇玉徽,也不禁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緋紅色,道:“當日徽宗下聖旨不過是一場誤會,我和他之間……”

    “你該不會說你和夔王,之間沒什麼吧。”慕晚嬋毫不猶豫的打斷了蘇玉徽的話,道:“這些時日, 我見你回蘇家之後一直心神不寧的,天天就在霽月居中連門都不出,莫不是……因爲夔王的緣故?”

    原本慕晚嬋不過是嘗試性的一問,卻正好戳中了蘇玉徽的心事!卻見蘇玉徽沉默了片刻之後,微微的頷首。

    這些時日,她一直留在蘇家,是有意在躲着趙肅。其中的原由,還是因爲那幅蘇顯在別苑中的那幅畫。

    不知是因爲什麼緣故,那幅畫上的內容,這些時日反覆出現在她的夢中,讓蘇玉徽隱隱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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