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安靜了，紀晨曦聽着聲音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同步出他的動作細節。
男人一手扶着拐，一手拉褲鏈，然後從褲洞裏掏出……
打住打住！
她怎麼越想越歪了？
紀晨曦用力搖了搖頭，把腦袋裏亞健康的畫面甩掉。
就在這時，耳畔忽然響起嘩嘩的水聲。
那聲音嘹亮又威猛，聽得她扶着男人的胳膊冷不丁打了個顫。
下一秒，容墨琛帶着幾分薄怒的嗓音便再次傳來，“紀晨曦，你會不會扶人？”
“啊、？”
這還是他第一頭連名帶姓地叫她。
紀晨曦一驚，立即兩隻手拽緊他的胳膊，“抱歉，容先生，剛纔我手滑了一下。”
容墨琛眉骨一折，語氣明顯很不爽，“你難道不知道，男人被這麼打斷很容易尿頻尿不盡？”
她還真不知道，男人原來這麼脆弱嗎？
不過紀晨曦當然不敢當着男人的面這麼回話，在心裏腹誹了兩句，面上依然帶着歉意，“第一次沒什麼經驗，我以後一定注意。”
她說完，又等了好幾秒鐘，見男人沒有再繼續尿，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忍不住問道，“容先生，您好了嗎？”
不會真的尿不出來了吧？
“嗯。”
容墨琛冷冷淡淡地哼了一聲，頓了頓，又道，“扶我出去。”
“好的。”
紀晨曦轉過身扶他的時候，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他褲鏈位置瞟了瞟，發現褲鏈已經被拉好了。
她正要收回視線，男人低沉淡漠的嗓音再次響起，“以後在我上廁所的時候，你不要搞小動作，剛纔是我反應快，如果換成旁人，恐怕當場尿一褲子。”
紀晨曦迴響起剛纔威武壯觀的聲音，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容墨琛見她愣在那裏不吭聲，眉峯皺得更緊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到了。”紀晨曦趕緊將目光轉向別處，扶着他慢慢往外頭走，邊走邊對男人道，“容先生放心，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在走到水池邊的時候，容墨琛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紀晨曦連忙問道，“容先生，您怎麼了？”
“幫我擠牙膏，打洗臉水。”
“您的脊椎還沒復原，不宜久站，我扶您坐輪椅上洗漱吧。”
容墨琛沒有反對，點頭應聲，“嗯。”
好不容易伺候他洗漱完，紀晨曦推着輪椅帶他從電梯下樓。
有錢人在家裏裝電梯並不是多稀罕的事，不過當進了寬敞的電梯，聽到男人說了句‘去一樓’電梯便自動關門下降時，紀晨曦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驚歎，她入獄前可能只是個假千金，容家的壕跟曾經的紀家遠遠不在同一個等級，連電梯都是聲控的。
下樓後，紀晨曦把男人推去餐廳，進廚房裏把司機帶來的早餐一一擺到餐桌上。
容墨琛見她替自己盛了粥便退到輪椅後，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眼尾一挑，似不經意般地隨口問道，“你喫過沒有？”
她一起牀就忙着去菜場買菜，哪兒有時間喫早飯？
“我一個人喫不完，你也坐下一起喫。”
“謝謝容先生。”紀晨曦又是伺候他穿衣服，又是伺候他上廁所，忙活了這麼長時間，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主人家既然開口邀請，秉着不浪費食物的原則，她也沒拒絕，拉開男人對面的座椅坐了下來。
等男人端起粥碗開動，她纔跟着拿過筷子。
容墨琛從出事起，要麼躺牀上，要麼坐輪椅上，沒什麼消耗量，所以喫的也不多。
此時，看着紀晨曦咬着湯包，喫得津津有味，他的胃口好像也打開了，不知不覺比平常多喝了半碗粥。
十來分鐘後，見男人放下筷子，紀晨曦指了指盤子裏的幾隻蒸餃，象徵性地問道，“容先生，蒸餃您還喫嗎？”
這個男人只吃了一小碗粥，一個雞蛋，兩隻湯包，蒸餃他連碰都沒有碰。
不過，她總得問一問他，算是基本禮貌，也是對主人家的尊重。
容墨琛從桌邊抽了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角，淡淡道，“不吃了。”
“那我都喫啦？”紀晨曦說着，便將蒸餃連帶盤子一塊兒拿到自己面前，捏着餃皮將餃子送進嘴巴。
溫熱的蒸餃，一口咬開，濃郁的湯汁便流進嘴裏，很美味。
容墨琛見她喫得那麼香，不由眯起眸子，“當看護的都像你這麼能喫？”
“咳！嗝……嗝……”紀晨曦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驚到，被一口蒸餃噎得直打嗝。
這才喫第一頓早餐，他是嫌她喫得太多了？
拜託！她要是不喫飽，哪有力氣伺候他老人家？
紀晨曦很想說點什麼反駁他，可是一張嘴就不停地打嗝，“嗝……嗝……”
容墨琛放下手裏的紙巾，口吻淡淡，還是能聽出明顯的嫌棄，“打嗝沒消停之前不要跟我說話，一股韭菜味兒。”
蒸餃是拼盤式的，一共有四種口味，玉米蝦仁，三鮮的，薺菜的，韭菜的，每種口味兩隻，韭菜蒸餃裏面還混合放了木耳筍丁之類輔菜，口感很好，韭菜味也不濃，他是真聞到了，還是故意找茬兒？
“嗝……嗝……”
紀晨曦還在打嗝，只能抓過旁邊的牛奶猛灌一口，再灌一口，好不容易止住了打嗝，卻見男人準備轉輪椅離開餐廳，她連忙上前，“容先生，我來。”
容墨琛手一擡，對她做了個禁止靠近的姿勢，“把我手機拿來，我還是讓周嫂回來吧。”
周嫂是容家的保姆，照顧他們父子好些年了，最近容墨琛出事，特許她回老家探親。
她老家就在華城的一個鄉鎮，接到電話立即啓程，兩個小時後便抵達別墅。
周嫂四十多歲的年紀，體形微胖，圓圓的臉看起來和藹可親。
她一回來看到輪椅上坐着的容墨琛就說他瘦了一圈，然後一頭扎進廚房做午餐，要替她家少爺把瘦掉的肉補回來。
紀晨曦把容墨琛送去二樓的書房，也進了廚房給她打下手。
周嫂很健談也很好相處，跟紀晨曦聊了沒多久便熟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