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晨曦把男人送進書房,再去客房找容小易時,小傢伙已經自己洗好澡穿了睡衣,很自覺地躺到牀上去了。

    紀晨曦見他這麼讓人省心,就知道是容墨琛教得好。

    容小易雖然思想比同齡的小孩子要成熟敏感,但還是很聽容墨琛話的。

    她走到牀前,低頭看向被窩裏的小傢伙,見他歪着小腦袋盯着自己,忍不住在牀邊坐下來,伸手摸上他的小臉,“小易,不早了,該睡覺了。”

    容小易點點頭,很貼心地對她道,“姐姐,你也趕緊去洗澡,女孩子早點睡美容覺才漂亮。”

    紀晨曦有點不太放心留他一個人睡覺,“你自己睡怕不怕?”

    小傢伙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是男子漢,什麼也不怕。”

    “真乖。”紀晨曦捏了捏他的小臉,“我在隔壁,你要是有事記得叫我。”

    他乖巧點頭,“好,姐姐晚安。”

    “晚安。”

    紀晨曦起身離開,只給他留了一盞壁燈。

    書房在一樓的最西頭,鄰着客房,此時書房內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外頭響起的雷聲。

    容墨琛在書桌後靜坐了片刻,放在桌角的手機便震響起來。

    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會打電話,都沒看來電顯示,便直接把電話接通,“如何?”

    電話那端,是消失已久的陸良川。

    “爺,屬下查到五年前車禍中死者的家屬下落了。”

    當年紀晨曦被判刑,容墨琛只帶走了孩子,並沒有管她的死活。

    不過當聘用紀晨曦做看護後,他越想越覺得那起車禍大有蹊蹺,便派了陸良川去祕密調查此事。

    調查之後果然發現了端倪,那位死者的家屬四年前舉家搬離了華城。

    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華城人,在家屬車禍去世後突然搬家的行爲實在有些反常。

    作爲容墨琛的心腹,陸良川受他指示,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家人。

    “他們怎麼說?”

    “跟您預想的一樣,那起車禍是有預謀的。被撞死的張大強患有癌症,故意往車子底下鑽,就是爲了配合紀君雅,把車禍嫁禍到紀晨曦的身上。等罪名成立,張大強的家人都搬去了炎城,他們在那兒買了一套房子,還租了門面開飯店。炎城房價雖然不及華城,但是張大強家一窮二白,絕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五十萬全款買房!據他們交待,房子和門面房都是有人事先給他們安排好的。不過,給他們買房子的好像並不是紀君雅。”

    容墨琛聽着他的彙報,俊臉上神色沉了沉,漆黑的眸子染上一絲寒意,“紀君雅既然有意嫁禍,肯定不會親自出面,你沒必要浪費時間再去找中間人,把矛頭對準紀家,錯不了。”

    “是!”

    男人修長的指輕釦着桌角,沉默了片刻,淡淡掀脣,“接下來的事,都安排好了?”

    陸良川回道,“是,全部安排妥當。”

    容墨琛滿意地應了一聲,狹長的眸子眯了眯,眼神沁涼,“那就按計劃行事,把紀家辦了。”

    寡淡漠然的語氣卻是讓陸良川心頭一凜,他知道紀家完了。

    容墨琛的爺爺跟紀老爺子有交情,所以當年

    ,在查到紀晨曦是奪他清白的女人時,容墨琛哪怕再憤怒,還是選擇饒紀晨曦一命,由着她在監獄裏自生自滅。

    陸良川十幾歲起便跟隨容墨琛,他太清楚發生那種事後,自家主子對紀晨曦有多麼深惡痛絕。

    可是,紀晨曦出獄還沒多久,容墨琛竟然爲了她打算滅了紀家,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身爲下屬,他不會去質疑容墨琛的決定,只會絕對服從,“是!”

    隔壁客房,紀晨曦洗完澡,把頭髮吹乾後,正準備睡覺,忽然聽到門口有動靜。

    她轉頭,一眼便看到從門縫裏探進來的小腦袋。

    是容小易。

    小傢伙懷裏抱着個軟軟的枕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瞧着她。

    紀晨曦大步朝他走過去,眼底帶着關切,“小易,怎麼還沒睡?”

    容小易對上她的視線,大眼睛眨巴眨巴,“姐姐,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

    他的話剛說完,外頭閃電劃過,緊接就是一道響雷。

    容小易嚇得一個激靈,撲進她懷裏,緊緊把她抱住。

    紀晨曦看着他這副小模樣,瞭然道,“原來小易害怕打雷呀。”

    “纔沒有呢!”容小易從她懷裏仰起小臉,否認自己怕打雷的事實,見她一臉不相信,咬了咬小脣瓣,“我是、擔心你害怕,所以特意過來陪你的!”

    紀晨曦沒有戳穿他,笑着點頭,“你說得對,是我害怕打雷。”

    容小易立即把小脊背一挺,像個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後腰,煞有介事地安慰道,“你不用怕,今晚我跟你睡,我來保護你!”

    紀晨曦不禁失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好呀!”

    得她首肯,容小易一骨碌,麻溜地爬上她的牀,掀開被子躺好。

    見她依然站在那裏,他出聲催道,“姐姐,快來睡美容覺啦。”

    紀晨曦走過去,在小傢伙身側躺下,擡手按下牀邊的開關,只留一盞牀頭燈。

    容小易像小毛毛蟲似的,在被窩裏挪啊挪,一直把自己挪到她懷裏才消停。

    紀晨曦抱着懷裏白軟的一小團,心尖更是軟得一塌糊塗,“別鬧了,快睡覺。”

    容小易兩隻手抱着她,拿小臉在她胳膊上蹭了蹭,不滿足,又皺起小鼻尖用力嗅了幾下,感嘆道,“姐姐,你好香啊!”

    紀晨曦擡手輕刮他的小鼻頭,“不是我香,是沐浴乳香。”

    她洗澡的時候就覺得沐浴液好乳,還想看看是什麼牌子,結果瓶子背面的說明全是外文。她雖然沒拿到畢業證書,但好歹也算受過高等教育的,琢磨半天,居然一個字也沒看懂。

    容小易搖頭,固執道,“纔不是,就是你身上的香味,真好聞,有媽媽的味道!”

    紀晨曦臉色一僵,心口某處像是被無形的重器狠狠襲過,悶鈍的痛感順着血液慢慢流進四肢百骸。

    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個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世界就去世的孩子……

    她哪有資格當媽媽,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容小易見她默不作聲,也感覺到她情緒不對,伸手拉了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是不是我說錯話惹你不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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