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後悔剛剛跟他爭論，明知道他身體不好，就應該哄着他順着他的。
醫生說，沈炎的身體情況不太樂觀，因爲突然吐血，不得不把手術日期提前。
萬一沈炎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是罪人了。
沈司夜得到消息，匆忙趕來醫院。
他出了電梯，沒走多遠一眼便看到等在手術室門口的紀晨曦。
沈司夜大步上前，急急發問，“晨曦，怎麼回事？義父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吐血？”
紀晨曦對上他的目光，緩緩低下頭，“醫生說，他是情緒太激動，急火攻心……”
“激動？”沈司夜低低重複着這兩個字，突然想到了什麼，“晨曦，義父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紀晨曦對上他的視線，心裏滿滿都是負罪感，“他希望我能跟你在一起，我沒有接受，所以語言上發生了一些小爭執。抱歉，是我沒有照顧到他的情緒。”
沈司夜眉峯微擰，靜默了片刻後問道，“義父是不是想讓你跟我交往？”
聞言，紀晨曦撐大眼眸，一臉震驚地望着他，“你怎麼知道……”
沈司夜斂眉，低聲回道，“因爲在你來之前，義父就找我單獨聊過，他希望我娶你。”
聽着他的話，紀晨曦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沈大哥，你放心，我不會同意。等爸爸醒來，我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不會讓他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
沈司夜語調平淡冷靜，“晨曦，我已經答應義父了。”
“什、麼？”紀晨曦看着他，像是一下子沒能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你答應他什麼了？”
“我跟義父說，只要你點頭，對於跟你結婚這件事，我沒有任何意見。”
紀晨曦輕嗤，“你在開玩笑吧？”
“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可是，你又不喜歡我，怎麼能隨便答應這種事？”
“沒有隨便。”沈司夜微微笑了下，低低徐徐地接着說道，“十八年前，母親去世後，我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睡過墓地，撿過垃圾，差點兒餓死凍死在街頭。是義父帶我來到紐約，給了我新的人生。我這條命都是義父給的，是他把我從地獄領到了天堂，在紐約的生活對我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美好。所以，別說只是結婚，就算義父要我殺人放火，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
紀晨曦沒想到他小時候還有這樣的遭遇，抿了下嘴角，低聲道，“抱歉，我不知道爸爸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義父對我有再造之恩，在我心裏，他不僅僅是父親。”沈司夜輕嘆一口氣，又接着道，“他的提議我希望你能慎重地再考慮一下，別讓他有遺憾。”
紀晨曦挑眉，“所以，你希望我答應跟你交往？”
“不是交往，是結婚。”沈司夜糾正她的話，在她震驚的眼神中，又接着道，“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也可以協議結婚。義父發生任何意外，都會讓盛世發生大動盪。結婚是一種手段，能穩固盛世，穩固股東們的心。”
說到這裏，他沉吟了兩秒鐘，又道，“假結婚的時
“你想利用婚姻僞裝出成熟可靠的總裁形象？”
他現在還只是盛世的總經理，一旦沈炎出事，他就是上位的最佳人選。
而如果他再娶了沈炎的親生女人，拿到盛世的經營權就會變得順利成章。
“這是一方面，另外，我知道你很想擺脫容墨琛，跟我合作，是擺脫他最好的辦法。”
是啊，如果跟他假結婚的話，她和容墨琛就徹底沒可能了。
到那個時候，他們都能徹底死心了吧。
可是，爲什麼一想到這個結果，她的心就好痛？
沈司夜等了片刻，見紀晨曦沉默着沒有答話，又道，“當然，假結婚也有對你不友好的一面。半年後，你會變成離過婚的女人。如果你介意有一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過。”
“我不介意，你呢，也不介意嗎？萬一以後你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她介意你的婚史呢？”
“不會，我短期內沒有找女朋友的想法。”
紀晨曦眉頭皺了又皺，把沈司夜的話在腦子裏過了幾遍，都沒能立刻找到答應。
她長長呼了一口氣，頓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需要再考慮一下，晚點給你答覆。”
沈司夜也沒有勉強，“好，不用着急，等你想清楚了再給我答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紀晨曦站在牆邊的位置，低頭看着自己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彷彿過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終於做完了。
紀晨曦和沈司夜聽到手術室大門打開的聲音，立即大步迎上去，“醫生，病人的情況怎麼樣？”
“史密斯先生腎臟器官衰竭得很厲害，再加上之前還受過外傷，所以手術進行得格外艱難，希望你們能有個心理準備。”
紀晨曦整個人都呆住了，隨即她猛地一把抓住醫生的白大褂，“醫生，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希望我們有個心理準備？我們要準備什麼？”
沈司夜見狀，一把扣住她的手，“晨曦，你冷靜點。”
紀晨曦沒有理會他，繼續對醫生吼道，“我在問你話呢？什麼叫有個心理準備？”
命運爲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她纔跟沈炎父女相認，現在又要面對生離死別嗎？
醫生對上她質問的眼神，嘆了一口氣，“很遺憾，史密斯先生的日子不多了。”
果然……
紀晨曦只覺得腦袋一陣嗡鳴，兩腿竟有些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她擡手扶着牆，緩了好半晌都沒緩過來。
之前沈炎去華城的時候，看上去精神不錯，當時她還以爲他身體很健朗，沒想到那幾天居然成了自己和他父女相處的唯一時光。
正當紀晨曦晃神之際，她聽到沈司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多是多少天？”
“最多還有兩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