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她對視了幾秒鐘後，低低開口，嗓音好似柔情，“如果我說，我不怕麻煩呢？”
紀晨曦怔住，花了好片刻，才從他的話里弄慌他的潛臺詞。
不過，她還是不願意讓自己往那方面想。
“可是，我不想再麻煩你了。”她把剛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加重了幾分，以示決心。
沈司夜輕嘆一口氣，索性把話直接挑明，“晨曦，我們朝夕相處了三年多，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什麼意思？
沈司夜難道真的喜歡她？
紀晨曦很震驚，腦子有些凌亂，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而沈司夜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她。
他把她臉上的反應收入眼底，溫和地勾了勾脣，“你不必這麼快給我答案。我說過，糖糖是我看着出生的，在我心裏，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晨曦，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以後會加倍對你跟糖糖好，努力學習做一個好老公好爸爸。”
紀晨曦眼睛快頻率地眨了幾下，爲了掩飾心裏的慌亂，她端起桌上的水壺，替自己倒水。
可是，手一抖，水都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沈司夜反應很快，從她手裏拿走水壺，迅速抓住她被水倒上的那隻手，“怎麼樣？有沒有燙到？”
紀晨曦不習慣跟他如此親密，趕緊把手抽回來，“我沒事，這水是涼白開，不燙。”
沈司夜似乎還不放心，又朝她的手看了幾眼，直到確定的手安然無恙，眉頭才舒展開來，“沒事就好，以後當心些。”
“嗯。”兩人間的氣氛有點尷尬，紀晨曦沒有去看他，淡淡抿了下嘴角，“沈大哥，也許你只是習慣了我們朝夕相處，誤以爲這是感情，其實並不是。等我們離婚，你找到你喜歡的人，你就會知道習慣跟愛情是不一樣的。”
“晨曦，我是個成年男人，愛情和習慣我能分得清楚。”沈司夜在她說話的時候，已經把桌上的水擦乾淨。他呼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三年可以改變很多事，也可以改變很多人。容墨琛失憶了，他不再是三年前那個心裏眼裏只有你的容墨琛。所以我希望你能考慮考慮我，我絕對不是一時衝動，我想也許當年在提出協議結婚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只是當時的感情還很朦朧，連我自己都不確定。再後來，我們順理成章地成爲假夫妻，我也一直沒有往感情方面深想。直到你一次又一次跟我提離婚，我才發現我並不想跟你離婚，我想跟你長長久久地過下去。”
紀晨曦語氣誠懇，“沈大哥，感情這種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我對你只有感激。這些年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人，對不起，我沒辦法再繼續這段婚姻。”
“那麼義父呢？義父的情況你也聽醫生說了，他不能再受任何打擊。如果他知道我們離婚的消息，病情加重怎麼辦？”
“我們可以先瞞着他離婚，等以後他身體情況好一點，再跟他坦白。我相信，爸會理解我們。”
沈司夜動了動脣瓣，“這婚，非離不可嗎？”
“嗯，我心裏還有容墨琛，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忘記過他。如果我們還繼續維持這段婚姻，不僅對你不公平，對他也不公平。”
既然她發現容墨琛對她也並非全無感覺，那麼她爲什麼不替自己再爭取一次？
現在除了韓青青對男人虎視眈眈，秦婉箏也不停在替容墨琛物色相親對象。
她要是不盡快離婚，萬一出現什麼變故，那個男人被別的女人搶走了怎麼辦？
“沈大哥，我只是不想自己後悔，不想留下遺憾。”
沈司夜眉峯緊了緊，沉默了好片刻，纔再次出聲，嗓音低沉用力，眼神裏隱着幾分咄咄逼人，“晨曦，我不想離婚。”
“什麼？”紀晨曦震驚地看着他，似乎對他這個決定很費解，“我們沒有感情，沒必要拖着彼此。”
她心裏對沈司夜也是有愧疚的，他們之間只是協議婚姻，可是在三年以來，沈司夜給她跟糖糖的關懷真的太多太多，而她不想再虧欠他，更不想再違背自己的本心。
沈司夜勾脣，聲音沉穩，“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可是，我並不想跟你培養感情。”紀晨曦眉心皺了皺，好言相勸道，“沈大哥，我對你很感激，謝謝你這幾年爲我們母女做出的犧牲和付出。我們離婚吧，好聚好散。”
沈司夜見她對自己沒有絲毫留戀，心底一片澀然，“晨曦，你對我真的沒有半點感情嗎？”
“有，我對你有感情。但是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情。所以，抱歉。”紀晨曦看着他，輕呼一口氣，“我離婚的決心很堅定，我真的不希望我們因爲這件事鬧不愉快。”
沈司夜兩隻手交握着，沉默了良久才低低道，“你讓我再考慮幾天。”
“幾天？”
望着她迫不及待的眼神，沈司夜嘴角扯起一抹自嘲，“一個星期左右。”
“好，我等你的消息。”紀晨曦說着，從桌前站起身，“我先回醫院了。”
紀晨曦回到病房，一直在病牀前守到晚上，沈炎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因爲有女兒，紀晨曦不方便留下過夜，交待了護工注意事項後，才帶着女兒離開。
她前腳剛離開，沈司夜就來到病房。
護工見到他，恭敬道，“沈先生。”
“我義父情況怎麼樣？”
“雖然意識還沒有清醒，但是我剛纔給他擦臉擦手的時候，他手指動了兩下。”
沈司夜點了點頭，對她揮手道，“不早了，你去喫飯吧，這裏有我。”
“好的。”
護工離開後，沈司夜站在牀尾，看着戴着氧氣罩的沈炎，腦海裏一直在想紀晨曦要跟他離婚的事。
“義父，晨曦想跟我離婚，您應該不會同意吧？”
病牀上的人雙目緊閉，當然不可能給他迴應。
沈司夜等了片刻，又自顧自地說道，“您不出聲，我就當您默認了。既然您不同意，我會想辦法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