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被她閉上的眼眸鎖住“請問九皇子,去年李府叛亂您在其中,扮了何種身份”
李府
又是打哪裏冒出來的
周遊對此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頭緒,所以也懶得去回想,只冷笑了下,態度懶散道“呵,小將軍,你查到了什麼
又在懷疑什麼
或者我該說,你難過什麼”
安雪面色慘白,咬住了下脣。
難過的豈止是她,擎天元帥也不由嘆了口氣,替周遊回答道“阿雪,你恐怕是誤解九殿下了,當初李府得以留下全屍,死前不受折磨,也是他放棄治理江河氾濫功勞,求陛下恩典的,只是不曾外露罷了。”
當年這事擎天元帥回京述職,正好知曉,卻不想自己寶貝女兒竟然記李家千金閨閣之儀,不惜對九皇子下手。
或許是出於愧疚,擎天元帥第一次對周遊,從疏離的“九皇子”,換成了恭敬的“九殿下”。
李府
周遊翻找了下九皇子碎片式的記憶,只隱約找出條這帝國文爲李相府,武爲擎天帥的美譽。
只是在他看來,這百姓的美譽,不過是凌駕在他們頭上的斷頭刀罷了,喊得越兇,名聲越顯赫,就如火燭,將那綁着斷頭刀的繩子燒的越兇。
“擎天元帥,看在邊疆二十萬百姓份上,忠告你一句,不想步李府後塵,就儘早抽身的好。”
雖然冷眼旁觀這段過往,可週遊思及宗主在九重之巔小院裏提起那嘆息語氣,便也冷笑着看了安雪一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尤其名聲這東西,對別人是青史留名,對你們恐怕就是滅門禍根。”
“你”安雪美眸一瞪,瞬間不高興了。
畢竟“滅門”這樣的話,誰聽了都不會高興的。
周遊也沒有管她,畢竟歷史走向,在夜魂族時,他便知道,非人力能夠改寫,也無法改寫,但想到自己身上的紅線蠱毒還半分頭緒沒有,眼前這位安雪小將軍,又是宗主口中提起的。
所以難得一次,周遊起了提點之意,至於他們能不能聽得進去,那麼就看他們的命了。
至少就目前而言,不管是擎天元帥還是安雪,都沒有讓周遊興起全力相助的動力。
“當年我自戰場上凱旋迴朝,就曾問過李相,李相當時回我四個字,殿下可知,是哪四個字”
比起安雪的喜怒於色,擎天元帥卻露出了種疲倦。
周遊對此稍稍一思索,其實他連那位李相的名字都還沒有回想出來,但是擎天元帥問完之後,有四個字就在他腦海浮現。
這種狀況太過詭異,但周遊卻還是試探着將這四個字問了出來“是當真無私”
擎天元帥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卻沒有想到這位心有七竅玲瓏的九殿下竟然當真知道。
這一瞬,他眼底的震撼無法掩蓋,近乎脫口而出的道“殿下如何知曉”
周遊記憶之中,九皇子當初在皇帝有意動李府之前,曾暗中含蓄的提點過。
而如今他不問擎天元帥無私不無私,卻格外想要問問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李相悔或者不悔
不過答案周遊估摸着會是後者。
因爲他知道,梟雄與狗熊之間的性情區別,恐怕就是那份胸徑和氣度,成王敗寇,自古如是,可真正會去後悔的,卻從來都不是梟雄。
畢竟後悔是這世上最爲無用的情緒,就如周遊不會去問宗主,不會去問曾經的邪帝或者泣鬼神醫後悔不後悔,因爲答案他自己心裏也清楚。
而此時被周遊此時小小年紀就展露出來那種比帝王還要睥睨的氣勢震撼,以至於擎天元帥此時沒有去考慮什麼後悔不後悔,反而在心底,驀然生出一種堪稱瘋狂的情緒來。
他目光落在安雪身上,最後又沉默的打量了眼前這個沉默卻風采姿度都寫着強悍的蒼白麪容少年,許久之後,才問道“殿下可想要這天下”
來自擎天元帥的威壓,對於修真者周遊半分影響也算不上,但是對他現在這具九皇子身軀,卻足以壓迫的他眼前泛黑。
若不是及時撐住了眼前的書桌,恐怕他絕對會就這麼摔下去。
“周小遊”
安雪之前對這九皇子是沒有半分印象的,雖然同屬於皇親國戚的圈子,但她生在邊關,長在邊關,今年也是因爲“下放”才得以與其同行。
只是偏偏從一開始,她對於這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風采卓然的九皇子就是算計的。
此時祕密被對方一一揭開,安雪詫異的同時心底還有着幾分佩服,至少易地而處的話,她自問恐怕是做不到周遊這地步的。
也因爲這種佩服,在看到周遊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俊逸面容時,小將軍少有的產生了幾分內疚,甚至主動扶住了踉蹌半步的他。
“你想與我聯手”周遊稍稍閉了下眼,將眼前泛起的黑壓下,再次顫抖着睜開眼時,不是因爲對擎天元帥話語的震愕,而是純粹他此時這具身體已經支撐不住這樣大腦高度的運轉了。
雖然不知道安雪下了什麼藥,能夠讓他水土不服半個月都沒有任何一個大夫察覺異常,連帶着宮中太醫把脈之後,也都只得出九皇子身嬌體貴,受不得奔波這樣毫無用處的回答。
“殿下想必是累了,阿雪,既然這藥是出自你手,便也就由你醫治殿下恢復吧。”
擎天元帥似乎也察覺到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機,因而給了安雪一個眼神之後,便轉身大步離開。
只是擎天元帥雖然態度未曾改變多少,可稱呼從最初的“九皇子”到現在直呼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