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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聽到荀崧的話後,一衆潁川士人都是心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從殘存的晉朝宗室敗退到了偏僻的秦涼和江東之後,他們這些作爲中原孤臣的士人們,就已經知道司馬氏再想還復中原是難上加難了。

    只不過,他們不願意如此輕易的屈服與青州漢國的勢力之下。

    畢竟,這需要的代價是付出他們累世傳家的政治特權。

    一時之間,整個大堂之內靜悄悄的。

    所有人都在低頭沉思,沒有任何人說話。

    最後,還是一個沉穩沙啞的聲音打破了這個沉悶的安靜。

    一名鬍鬚花白的士族老者正色的緩緩的說道。

    “東漢之法,雖然有些苛刻,不過卻也算是新朝之政,倒也讓其朝野上下煥然一新,我輩皆是士庶楷模,也不好再過度計較這些嘍!”

    說話的這人乃是潁川陳氏留守祖地的宗長。

    潁川陳氏雖然大部分人都已經遷徙到了江東,但是僅僅是留守在潁川的這些族人,也依舊是能與潁川荀氏相比肩的勢力。

    衆人一聽到勢力最大的潁川陳氏的宗長都這麼說了,所有人也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非就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如今城外的胡虜要錢要命,還得要墮他們家門名聲,而青州的劉預雖然也是要他們的錢財,但畢竟還是給他們保留了一部分傳家立業的根基。

    所以,哪怕是被‘東漢’的劉預大放血,也好過在羯胡人面前躺平等幹啊。

    “不錯,不錯,陳公說的有理啊,我也早就說過,東朝新政,實在是救民濟世之法,我輩早就應該順應天意啊!”

    一名中年士人立刻大聲的贊同道。

    在潁川陳氏的領頭帶節奏之下,原本還頑固的堅守自己士族豪強特權,不肯依附青州漢國的潁川衆們,全都是轉變了口風,一個個都是成了青州漢國抑制豪強的鐵桿擁護者。

    大家都已經是爲了保命要投靠青州漢國了,既然要投靠,那就索性徹底一點。

    否則,誰要是現在不表態,萬一以後再有小人在新主面前讒言,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對對,順應天意!”

    “是啊,吾早就是觀紫微之象利於東方,正是聖主當政之相啊!”

    “不錯,我早就聽聞劉季興寬弘雅量,我們之前的些許誤會,肯定不會影響求援兵的!”

    “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我們這麼一點小小的誤會算的了什麼!”

    聽到這些人一個個爭相表態的嘴臉,荀崧心中不禁是一陣鄙夷。

    這些人都是臉皮厚的很,要是這青州漢國的援兵不來,只怕下一次就是要商量這投降匈奴漢國了。

    到了那個時候,這些肉麻的話,就是對匈奴人去說了。

    至於夜觀天象那一位仁兄,又將改口說紫微星利西方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這些人統一讚同,倒是讓去求援從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好了,諸位之言,某都已經是記下來了。”

    荀崧伸手製止了依舊在爭相表態的潁川鄉黨們。

    “如今距離潁川最近的一路漢軍,正是在滎陽的祖士稚所部。”

    衆人聽到這裏,都是眼睛瞪得大大看着荀崧。

    滎陽郡距離潁川郡並不遠,要是輕兵急進的話,不過是數日就能抵達。

    要是以騎兵快速奔襲的話,兩三天也可以抵達。

    如今許昌城中的糧草積蓄也就是能夠用一個月罷了。

    更爲關鍵的是,要是城外的胡虜不退兵,那他們這些人就將錯過今年的耕種時節。

    這樣一來,今年就將都會是顆粒無收。

    等到了秋冬時節,也不用什麼胡虜來襲擾了,他們就得拋家舍業淪爲流民了,這沒有糧食可是熬不過冬天的。

    “越快越好啊!”那名潁川陳氏的老者立刻說道。

    “對啊,荀使君,這漢軍自然是越快越好,否則再拖上些時日,這許昌城中可就是斷糧了。”

    衆人紛紛贊同荀崧派人去滎陽郡求援。

    “好吧,荀某之前曾經與荀士稚有數面之緣,略有些交情,我親書一封,應該可以求到援兵前來解圍!”

    一聽到荀崧這麼說,衆人都是面露喜色,紛紛都是相互看看,全是大鬆一口氣。

    “不過!”

    荀崧的又一句話,卻是讓衆人又把心給提了起來。

    “荀公,不過什麼?”一名士人立刻就是惴惴不安的問道。

    荀崧掃了衆人一眼,而後才緩緩說道。

    “不過,如今城外的胡虜已經是比之前還要多了,要突圍去求援,只怕是九死一生啊!”

    一聽到這句話,衆人剛剛喜悅起來的心情,又是瞬間沉到了谷底。

    如今許昌城外的匈奴胡虜大軍至少五六萬之多,甚至可能還要更多。

    其中有羯胡石和東萊叛賊王的旗號,這些慣匪可都是曾經在幾年前攻陷過許昌城的。

    他們都熟悉許昌內外的交通要隘,從城中往外突圍,勢必要面臨許多的危險。

    “此去九死一生,非幹練果決之輩,不可勝任!”荀崧沉聲說道。

    “所以,大家都先把推薦一些弓馬嫺熟的死士吧!”

    幾個月的守城戰下來,大家雖然保住的許昌城,但是每家都是損失不小,其中就包括敢戰的部曲子弟。

    如今又是這麼危險的任務,所有人都是非常的爲難。

    不過,這可是求援的最後一條辦法了。

    衆人都是很快把各家最後看家底的死忠部曲或者子弟給貢獻了出來。

    這幾十個死士都是弓馬嫺熟的老手,面對城外的危險雖然心中也很是恐懼,但爲了留在城中親眷,也都是硬着頭皮接受了任務。

    可是僅僅是一天之後,這些許昌城中的敢戰死士,就真的變成了死士了。

    這些趁着傍晚昏暗縋城而出的死士們,幾乎是沒有一個人成功突圍。

    因爲城外那些驕狂的胡虜用槍矛高舉着一個個的首級,不住的在城外來回狂奔炫耀。

    其中還有兩個被活捉的‘死士’,已經是變節投降了胡虜,把城中的虛實盡數告知了匈奴人。

    “算上那兩個敗類,不多不少,真的就是三十四個!”

    荀崧臉色難看的說道。

    他在城頭是依次清點了那些被胡虜展示的頭顱,再加上那兩個俘虜,正好是這一次派出去突圍的全部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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