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沉凰 >26 智鬥
    痛失獨子,趙老爺趙夫人雙雙暈厥。.biquge正常情況下,這種因悲傷過度造成的暈厥並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等趙老爺反應過來,寧溪等人已經逃之夭夭,寧家兩位老爺卻還在廳裏等着他交人。

    估計,趙老爺已經先拿他倆開過刀了。

    除了這事,寧姒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這羣人如此興師動衆。

    他們想怎麼做?把寧溪推出去,息事寧人?

    呵,長輩!

    二老爺那意思,她年齡不小了,該理事了?

    嗯,她也這麼覺得。

    寧姒鄭重點頭表示認同:“二叔說的是啊!”

    說完,又重重嘆了口氣。

    幾人面面相覷,等着她的下文。

    “我也不知是怎麼的,稀裏糊塗過了六年。這剛好起來,還想跟姐姐好好親近親近,就聽說祖母把姐姐許配給趙家公子。

    這趙家公子是什麼樣的人,我也不清楚,尋思既然祖母點了頭,那必然是頂好的人家。然而今早起來,見姐姐在庭中抹淚,一問才知,姐姐昨天竟被趙公子擄走,天明方歸。”

    寧姒在心裏衝自己豎起大拇指。

    要問適應環境第一人,除她寧思還有誰?瞧這話說的,多有韻味。

    悽然說完,又問:“是不是有這個事?”

    也不知是在問兩位老爺,還是其他人。

    王婆子站了出來:“回三小姐,確有此事。老婆子聽說您身子抱恙,不敢驚擾,便自作主張,去求了二老爺。”

    寧姒聞言,又是嘆氣。“瞧,出了這樣大的事,下面的人都不來找我,捨近求遠去尋二叔,可不就是因我不理事?”

    繞一大圈,再做總結。

    “所以啊,兩位叔叔說的對,小姒大了,有些事,也該有個主意。”

    二老爺的眉頭幾不可查的緊了緊。

    這丫頭,繞了個大圈子,看似是在認同他們的做法,實則把昨天的事翻出來說一遍,不露痕跡的替她姐姐叫了把屈。

    先坐實趙家理虧,這樣一來,如果他們把寧溪推出去息事寧人,無異於自打寧家的臉面。

    自家侄女吃了虧,寧家長輩不爲其主持公道,反倒任由外人欺侮。這要是傳揚出去,寧家老小還如何在豫州立足?

    這一點,在場幾位怎可能想不到?只是大局面前,棄卒保車,有些犧牲是必要的。

    寧溪被擄,兩位老爺討人不成,反被趙家將了一軍,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現在寧姒又翻出來說,儘管只有寧家人在場,一個個的臉色也不好看。

    寧姒卻好像不懂得察言觀色,繼續往下說。

    “唉,可我偏偏又是個沒主意的人。爹孃早故,姐姐遭遇這樣的事,還是隻能求叔叔嬸子們做主。”

    ……

    最後一句,把事情全部推回給這羣長輩,同時又堵了他們的嘴。

    話說到這份兒上,就是臉皮最厚的三姑子寧瑜,也說不出讓寧溪去趙家請罪的話來。

    四老爺更是被繞得一腦袋漿糊。

    他是要幹什麼來着?

    其餘幾人皆現異色,只有二老爺神態淡然如常。

    雖然喫驚,但還沒到震驚的地步。

    破了他的困靈陣,拿走四枚靈力加持的銅錢,三丫頭背後顯然有高人指點。相比之下,這點小聰明,根本算不得什麼。

    二老爺揹着手,將在場的人都掃視一遍,最後居高臨下望着寧姒。

    “是誰告訴你,老夫人把你姐姐許給趙公子了?”

    他可沒忘記,自家夫人跟寧溪說過,要把寧姒配給趙亭。

    之所以這麼做,是不想促成好事,好把寧姒留在寧家。

    二老爺的餘光有意無意的瞟向身後,卻不是三姑子所在的方向,而是瞟向四老爺。

    寧姒將這細微之處盡收眼底。

    “難道沒有嗎?”寧姒裝作震驚,直盯着三姑子。“姑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看來她的直覺很準,這老女人的話果然不可信。

    “什麼怎麼一回事?你問我做什麼?”

    本來就是假傳消息,此時被挑破,三姑子自然心虛。

    當姑姑的撒謊誆騙剛好了瘋病的侄女,有損長輩威儀之餘,還不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一直沒說話的四老爺突然擱下茶杯,清着嗓子道:“你姑母就是那德行,嘴上沒個把門兒,說話也不嚴謹。有些話容易造成歧義,誤導了別人也不自知。”

    言下之意就是,話是三姑子說的,但她沒有說過老夫人把寧溪許配給趙家公子,是寧姒誤會了。

    這一次,寧姒居然沒有不依不饒。

    糊弄過去了?

    四老爺又重新端起茶杯,寧姒的注視讓他渾身不自在。

    找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一旁的三姑子雖然被弟弟貶損一通,卻鬆了口氣。

    二老爺也把三姑子數落一頓,叫她以後要謹言慎行。

    寧姒知道,這都是演出來給人看的。

    給她,或者是寧溪。

    寧溪自始至終都沒說話,就好像所有的人和事都與她無關。

    經寧姒一番周旋,二老爺終究沒把來意說出口。

    最後,他囑咐姐倆,有事就去莞清苑找他,然後就帶着人走了。

    ……

    送走一羣瘟神,寧姒回頭看寧溪。

    她的鼻頭紅紅的,想哭又不肯哭的樣子。

    寧姒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反應。

    她想,要是自己受了委屈,還要被家裏人推出去堵槍眼兒,不鬧着把房子燒了纔怪。

    但是寧溪不是她。

    身爲長房嫡女,如果父母健在,指不定會養成怎樣嬌縱跋扈的性子。奈何現實殘酷,只有她和妹妹。無人可倚靠,只能被迫老成持重。

    但是,寧家似乎也沒怎麼虧待她,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說到底,寧姒壓根兒沒把那些人當長輩,所以才能思路清晰的跟他們鬥智鬥勇。

    可寧溪不一樣。

    這麼多年,那些長輩,應該多少也給過她關愛。所以,當發現自己被家人當成棄子,她心裏肯定還是很難過的。

    而且,她剛失去至親的妹妹。

    寧姒想,如果姐姐出事的時候,老爸直接把姐姐交出去……

    她不敢想,光是假設一下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寧姒覺得應該安慰她一下。

    如果是寧三小姐,她會怎麼做呢?

    寧姒想起在藏嬌樓的時候,三小姐拉住寧溪的手。

    喜寶和王婆子都退出去了,並且把門帶上。

    寧姒站起來,拉起寧溪的手,貼在臉上輕輕摩挲。

    “……別難過,還有我!”

    醞釀半天,那聲姐姐還是叫不出口。

    除了比她先出生幾分鐘那個妞兒,她沒叫過任何人姐姐。

    哪怕,她明明答應過三小姐,從今天起,她就是寧姒。

    她是寧姒,但她的姐姐,不是寧溪。

    是寧相。

    相思,是老爸對生完女兒突發大出血離世的妻子,最後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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