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沉凰 >44 祖父
    半個時辰後,衆人開始不耐煩了。.biqugev

    寧軒鬧着要出去玩,四夫人嚇唬他,說屋外有喫人的大老虎,然後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想是老夫人來了,各自回位噤聲,規規矩矩坐好。

    衆人皆望着門口,只見先是探進半個腦袋,又縮回去,最後揹着手故作威儀的走進來。

    一身青布短衫洗得發白,頭髮稀疏,白鬍子卻很濃密。也不知是不是爲了方便,給擰成一股辮子,拿細繩紮好,垂在下頜。

    從身前過,帶起的風裏夾着一股韭菜雞蛋的味道。

    寧姒眼睛都直了。

    這不是前天晚上救了她的那個老翁嗎?

    再看其他人。小輩皆是茫然疑惑,不知這位老人家是何許人也。長輩們卻一臉震驚,簡直跟活見鬼差不多。

    除了二老爺。他似乎早就知道,臉上不見絲毫異色。

    是了,阿習說過,二老爺一直在追這個老翁。

    居然到寧家來了,這個老翁到底是誰呢?

    在趙府,寧溪被救出來的時候,老翁已經離開,所以寧溪並未見到他。

    這應該算是她和這位老人家初次見面,卻彷彿似曾相識。細看,又和遙遠記憶裏的那個人有很大出入。

    老夫人把大家召集過來,久不露面,卻出現一老翁。滿堂啞寂,居然沒有人起身問話。

    這種反應本身就不正常。

    終於,寧姒看到三姑子站起來,不可置信的叫了一聲:“父親?”

    父親?

    三姑子的父親,不就是寧家的老太爺?

    “嘿嘿,阿瑜。”

    寧百升捻着鬍鬚,叫她的小名,算是迴應。

    三姑子走過去,仔細打量:“父親,真的是你?”

    二夫人四夫人站起來,面面相覷,卻不上前。

    這青天白日,難道見鬼了?老太爺不是在長房出事後,傷心過度去了嗎?

    四老爺耐不住好奇,也走過去:“你,真的是父親?”

    弟弟妹妹都上前了,自己再安坐着,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二老爺這才放下茶杯,起身上前,卻只在外圍站着,也不說話。

    這是不是寧家老太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就沒必要再確認。

    “咳咳!”

    老夫人由柳媽媽扶着,姍姍來遲。

    ……

    寧老夫人說了,這就是老太爺寧百升。

    “當年老大兩口子走了,老頭子傷心過度,害了心病,藥石無靈。幸得偶遇高人,說他福薄,容易爲後人所累,折損壽命。要想壽終正寢,須脫家離戶,獨自生活。最後,經高人指點,安排他假死。爲免大家掛念,故此多年不曾相告。”

    看,說得多好。只是這麼蹩腳的理由,恐怕只能騙騙寧軒,連寧珠都騙不了。

    不過,沒有人追究真相如何,老太太說什麼就是什麼。

    老太爺裝模作樣的發言,大體就是多年未見甚是想念云云。

    最後,由長及幼,一一上前跪拜磕頭。

    寧姒發現,三姑子和四老爺的跪拜磕頭之禮行得特別到位。眼裏噙着淚水,是看到父親去而復生時該有的正常反應。

    相比之下,二老爺就顯得敷衍多了。

    老太爺對自己三個子女的態度也有不同。

    畢竟久別重逢,老太爺對三姑子和四老爺,雖然沒什麼多話,但眼裏流露出的情感卻很真實。

    “阿瑜,你怎麼想的?居然當了自梳女,我寧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老四,你是不是不常着家?你看倆孩子,跟你一點不親。”

    “這麼多年,打理這個家,辛苦你了。”這話,卻是對二夫人說的。

    二老爺就站在旁邊,老太爺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甚至二老爺跪拜完畢,他都沒有要拉他起來,最後還是老夫人開的口。

    四夫人後,再是小輩。

    老太爺對小輩就親切多了。

    “看我家溪兒,出落得這般標緻,模樣隨你母親,好看!”

    “阿言都長這麼大啦!祖父走的時候,你才這麼高呢!”

    到了寧姒,她也和前面兩人一樣,跪拜磕頭。

    老太爺什麼都沒說,只是親自把她扶起來,彷彿不敢受。

    再是寧珠寧軒。

    老太爺走的時候,寧珠還不記事,對他沒印象,拜完就退下了。

    寧軒年幼,也不認生,反倒跟老太爺最親。四夫人教他喊祖父,他就喊祖父,聲音軟軟糯糯的。

    老夫人今天叫大家來,就是當衆宣佈老太爺回府。拜見之後,便各自回去。

    ……

    迴流香園用過中飯,寧姒就在屋裏等着老太爺的召見。

    把喜寶留在外面,寧姒一個人進屋。

    果然不出她所料,三個人一個不少,都在她這屋裏。

    阿虞和阿魯圍着桌子嗑瓜子,阿習則品着那一壺放了半天的涼茶。

    “沒想到那個老頭兒居然是你祖父,你們寧家還真是臥虎藏龍!”

    阿虞吐着瓜子皮,語調陰陽怪氣的。

    寧姒不搭理她,阿習起身走上前來:“寧姑娘,我們是來告辭的。”

    “要回去了?”她早有預料,所以並不驚訝。

    “嗯!”

    寧姒直勾勾的盯着阿習:“回哪兒?”

    言外之意是,他們要把焱鐵令送去何處。到燕京呈給燕主,還是回晉國,還給晉君。

    “自是回晉。”

    主人交代,不必瞞她。

    阿習的話,寧姒勉強能信。

    都說相由心生,頂着一張正氣凜然的臉,應該沒那麼多花花腸子。要是撒謊,她應該能看出來。

    寧姒引他入座:“我還有個疑問,希望阿習能解答。”

    “姑娘可是要問最開始尋馬之事?”

    這倒是把寧姒驚到了:“哎呀,這也能猜到?”

    阿習抱拳,答:“主人有交代,說姑娘會問起,讓我如實回答。”

    “這樣啊!”

    季三,這人也太恐怖了吧,居然連這個都能提前預料。

    經阿習一說,寧姒才知道,原來趙亭死的那天晚上,季三的人都聚集在趙府。

    他們是跟着淮安王的長子李宣——也就是姦污紅玉的混蛋,一路到了豫州。

    趙夫人王氏,是淮安王的妻妹,如此論起,趙老爺就是李宣的姨父。

    憑着這層關係,已經有所察覺的李宣理所當然避入趙府。

    紅玉受辱沉湖,又從陰靈變成喪靈,陰差陽錯讓焱鐵令沉到湖底。

    明巖湖因爲紅玉的存在,可以說是焱鐵令最好的藏匿所在。但李宣的任務,明顯不只是把東西藏起來,而是要帶到某個地方去。

    所以,他讓茂先生設法打撈,但又不能讓季三這羣‘尾巴’有所察覺,於是設了個套,讓他們以爲令牌藏在馬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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