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來的兔子燈?”
寧姒聞聲擡頭,一見是季牧之,立馬展笑“老祖給我做的,你瞧這怪樣子……他還吹牛呢,說年輕的時候曾拿扎花燈當營生。就他這手藝,沒把自己餓死還真是奇蹟。”
“或許就有人喜歡這種別具一格的吧!”季牧之拉着她往屋裏走,“怎麼還不睡?再過一會兒天就該亮了。”
“哪有那麼快,我等你回來說說話。”
進屋落座,一人一杯熱茶,相顧無言,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可即使如此,卻一點不會覺得尷尬,好像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哪怕一句話不說,就這樣默默對望着也滿是濃情蜜意。
“唉!”寧姒突然兩手托腮伏在桌上開始嘆氣。
“怎麼?”
“你知道在春回山的時候,長空跟我說什麼嗎?”
“說什麼?”
“他說啊,要是他也有這麼個關心他的兄長就好了。”長空都忘了這一茬了,沒成想寧姒還一直耿耿於懷。
“……”季牧之很快反應過來這話裏的深意,但他又能怎麼說?她一直無法恢復,他也很無奈啊!
“我是不是出什麼毛病了?”完全找不到原因,寧姒只能瞎猜。
“會不會是晟?”季牧之說出自己的猜想。“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跟你交流,會不會是她暗地裏做了些什麼,才導致你一直無法恢復?”
“會嗎?她不至於這麼害我吧?”經過這麼多事,寧姒早把晟劃到自己的隊伍裏來了。她不至於看人走眼到這種地步吧?
季牧之解釋道“我沒說是害,只是猜想會不會與她有關。就像你現在的馭火之力就是她給的,有沒有可能在賦予你某些能力的時候,會影響到你恢復原樣?”
“也許吧!”季牧之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寧姒也拿不準。
燭陰大佬又不理她,她能怎麼辦?
寧姒藏不住事,心裏這樣想着,臉上也跟着露出愁容來。
一隻大手帶着暖心的溫度覆到頭上“放心吧,十夢那麼棘手的問題都能解決,這點小坎坷難不住你的。至於現在……”
“你幹什麼?”眼看着季牧之將自己抱起來,寧姒難以抑制的羞紅臉頰小鹿亂撞,暗暗罵一句自己真沒出息!
“陪我睡覺!”季牧之一本正經。
寧姒佯裝歇斯底里的朝他揮拳“讓個小姑娘陪你睡覺,喪心病狂啊!”
……
後半夜,天降大雪,到了第二天,冰天雪地,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
銀裝素裹的巴裕城顯得格外寧靜,街上的過節氣氛消減了不少。除卻一些爲生計所迫不得不出門擺攤的小販,絕大數人都選擇了窩在家裏摟着婆娘抱着孩子好好過節。
元宵一過,這年就算是過完了。地裏的活兒得重新撿起來,該出門做工掙錢的漢子們也開始翻黃曆挑選出門上工的黃道吉日。
今天來靈市做生意的人明顯減少。這幾月衛神宗大量收購靈物,只要是會點靈術能抓到靈的,多多少少都發了點財。兜兒裏有錢了,也就用不着起早貪黑,更不怕耽擱這一天半天。
午時一過,索性就休市了。
按照雷霸天的德性,如此元宵佳節,肯定要請手底下的弟兄們好好享受一把。好酒好菜自不用說,還得叫上東街的戲班子來唱上半天,再叫上一批萬紅樓的姑娘,手下弟兄們至少得人摟一個纔行。
要不怎麼說那些人願意跟着雷霸天出生入死呢。這雷霸天暴戾歸暴戾,對手底下這些人卻是極好的。哪個遇到點什麼事手頭緊了,找他借錢,從來只有多給沒有少給的,絕不含糊。掙了錢,自己享受了,手底下的人也虧待不了,娶妻的娶妻納妾的納妾,人生得以完整全仰仗這位雷爺。
席上,來給雷霸天敬酒的實不在少。一個個喝得七葷八素的,見到雷爺衝自己擠眉弄眼的使眼色,還以爲是在拋媚眼兒呢。當場嚇得一激靈,敬完酒趕緊回桌上去,離得遠遠的。
雷霸天心裏苦得跟什麼似的,面上還要保持微笑。笑容稍不到位,旁邊那個不苟言笑的祖宗就拿冷眼瞪着他,那感覺比見了鬼還要驚悚百倍。
唉,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就招了這一個個豬頭三當手下,使眼色使得他眼皮都抽筋了,愣是沒一個人看出來他的用意,難怪只能龜縮在這破地方,上不了大臺面。
季牧之當然知道他在盤算什麼,卻並沒有加以干涉。酒里加了點料,雷霸天這一票兄弟全都迷迷瞪瞪的,就算看出異常也做不了什麼。
要是連這些蝦兵蟹將都控制不了,他早就帶着寧姒有多遠走多遠,更不會給衛神宗擺這麼大個戲臺了。
今天的季牧之抹黃了臉,裝上大齙牙,畫了粗眉粘了痦子,完全變了個人。穿着和雷霸天一樣華麗卻庸俗的綢緞袍子,戴着銀狐皮做的瓜兒帽,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翠亮翠亮的,就差把‘我有錢’三個字寫臉上了。
這些日子,只要是在雷霸天的弟兄面前,他就是這麼一副形象,寧姒第一眼見着的時候差點兒沒認出來。
這齣戲裏,他扮演的角色是雷霸天新交的結義兄弟。因爲靈市是他出手‘搶’回來的,雷爺極其重視,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靈市的二把手。
衆人稱二爺。
宴席喫到一半,雷霸天起身說自己醉了,然後摟着新夫人膩膩歪歪的往後院走去。
他離席不久,便有人來找雷爺。得知雷爺‘醉了’,便來到季牧之面前。
“二爺,取貨的來了。”
……
衛神宗是他們的大金主,自然不能怠慢。季牧之領着人到門前迎接,很是一番熱情招呼,結果換回人家冷冰冰的兩個字你誰?
季牧之挺直腰板,抖了抖身上的綾羅綢緞。旁邊的手下出面介紹“這是我們雷爺的結義兄弟李二爺,我們靈市的二當家。”
“雷爺呢?”過來取貨的管事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穿着灰白棉襖,其貌不揚,一雙眼睛卻像狼一樣閃着光。
“雷爺剛娶了新夫人,現在不太方便。”手下意有所指。
中年男人又掃一眼季牧之“那這裏現在你當家?”
季牧之摸着臉上的痦子斜眼睨他“不行啊?”
那人也不多說,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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