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莫靈兮從旁邊拖過來一把椅子，自顧自的坐上去之後擡頭看着這位虛弱的病美人，開始提出了自己問題。
“你是自願跟白家家主白遠山在一起的嗎？或者說自願跟白遠山在一起的小妾多嗎？”
“我不是自願的……”病美人眼神像是陷在回憶之中，變得有些悠遠的的感覺。“當年我家窮困，兄弟姐妹四個，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父親就把我賣到qinglou去了。”
“我至今還記得被送走的那一天，他們給我做了幾個味道很甜的小餅。就連哥哥弟弟搶着要，母親也沒給。”
“我喫着小餅，看到母親哭了，一直低着頭抹眼淚；父親不發一言，只是一直坐在門口向遠處看。”
“然後我就被送到qinglou了。因爲當時我還太小，不可能接客，所以那裏的老媽媽就每日裏教我梳妝打扮，教我唱歌舞蹈，教我詩詞書畫……”
“也是天意弄人，等到我要接客的前一天，外出買東西的時候被白遠山看見了。於是他就給我贖了身，自此我就成了他的小妾了……”
莫靈兮聽了微微皺了眉，她是聽說過窮苦人家可能會賣女兒，但這還是第一次距離這種事這麼近。所以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那你恨你的父母嗎？恨他們拋棄了你，把你推入qinglou那個‘大火坑’？”
白平娘輕輕搖了搖頭，“不恨。小的時候是不懂，只覺得離開了父母也好。因爲就算我在家裏待着，喫穿也是緊着哥哥弟弟們用的，我也是喫不飽穿不暖的那一個。離開了他們，至少我在qinglou裏面還能喫飽穿暖，因爲容貌沒受什麼苦不說，甚至還可以學點東西，對於我的家境來說也算不錯了。”
“等到我長大之後也想過這些過往，可是那時候我已經是白家的人了。那時我和白遠山關係還算不錯，他也尚未娶妻，日子也算甜蜜了。所以就覺得要不是父母把我送走，可能也不會遇上白遠山了，說不定就是長大了之後被父母隨便嫁給某個能出二兩銀子的潦倒漢。這麼看來，對父母也就說不上恨了。”
“而等到現在，白遠山娶妻生子了，夫人容不下我，白遠山也不來看我，我就只有平兒相依爲命的時候，難免會想起自己的父母。可是這個時候身爲孩子孃親的我已然明白了自己父母的苦衷。站在爲人父母的角度上面，我對他們就更加談不上‘恨’這個字了……”
莫靈兮聽了之後心情很有些複雜。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現在和白平娘對這件事感受不同的原因不只是彼此之間經歷的不同，還有所受到的教育的不同。對白平娘來說，這件事可能是窮苦人家養不起女兒之後“沒有辦法”的無奈選擇，可是在受到過現代教育的莫靈兮來說，簡直是不可理喻的。
莫靈兮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之後說道，“好吧，對你的想法我也沒什麼可指摘的……那這個白家裏面的其他人呢？具體點，有個叫做白安的小孩的孃親呢？她是什麼情況你知道嗎？”
“我略知一二……咳咳……”白平娘說着突然開始一陣忍不住的咳嗽，白平趕忙給自己孃親輕輕拍背，希望能用這樣的動作減緩孃親的狀況。
莫靈兮站起身來，“你還好嗎？用不用找大夫？”
白平娘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什麼事兒了，然後接着說，“老毛病了，沒什麼事兒……”
“接着說吧……白安他娘是個很溫柔嫺靜的人，但是和我經歷不同的是，她是被白遠山強搶進來的。她和我的關係還算是不錯，有一次和我閒聊的時候談到了，她就說了……”
“她家境不錯，算不上大富大貴，可也是不愁喫穿的。有一天她的表哥邀請她一同出去走走，她喜歡這位表哥，便欣然同意了。但是沒想到的是，那位表哥是想要討好白遠山所以那天是要把她獻出去的，所以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其實那天沒發生什麼，就是表哥在飯菜裏下藥之後把人送進白家了，沒幾分鐘人就被白夫人擡出來了。可是這一幕被許多人看見了，指指點點之下，白安孃的清譽就被毀了。”
“沒有人相信她一個姑娘家進去之後沒什麼事兒，她的父母倒是相信她，但也是對那樣的狀況暗恨不已。那個時候追究那個表哥的責任無濟於事，以後再找一個好人家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最後白遠山去她家提要把她擡進府的事，萬般無奈之下，她的父母也只好答應了。”
“進府之後沒過多久白安娘就有孕了，自那時候開始，白夫人就在外找白安孃家人的麻煩；在內時時找白安孃的茬。沒過多久，白安孃的父母本就鬱結於心的身體受不住了，最後雙雙去了。”
“不過我一直挺佩服她的，即便心裏對自己的遭遇滿是憤恨，但是在白安面前倒是一點沒表現出來，反而是把白安教的很好。可惜的是，不好的情緒越是這樣不表現出來壓抑着，身體就越是不好，最後也沒挺多久就去了……”
所以，小安竟是除了白遠山這個不靠譜的爹之外，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嗎……
也不知是同情白安孃的遭遇，還是心疼小安，莫靈兮低着頭，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她是一位可敬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