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幾個初來乍到的人不禁思考到。
電梯沉入巨型蒙古包似的黑色建築物中，外部一片一片的金屬附着物，讓它看起來像一朵黑色的花苞。
裏面是大轉盤，所有車輛根據自己的目的地向建築物內四面八方的開口中行駛。
唐姝縮着脖子，礙於車窗有限的視角，她無法看清光線暗沉的大轉盤全貌，只看清他們的車頭向着亮着有“六角區”名稱的出口駛去。
“我待會兒請你們喫好喫的”楚知心興奮的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話，“不是機器做的，是廚師做的哦比我們學校膳府的花樣還多”
“真的嗎我喜歡喫辣的。”
蘇綢接口道。
“好啊，下車就能去興和街喫東西”楚知心激動的在柔軟的沙發上彈動。
楚父按住楚知心的肩膀，壓制她躁動的內心，道：“小楚，先回家放行李吧。你媽想你了，喫完晚飯再出來玩兒好不好”
“啊，哦好吧。那隻能喫晚飯再出來玩兒。”
楚知心不滿的撇撇嘴，不過她很快將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重新活躍。
“回家我讓我媽教你們一些功夫技巧，學校學不到的實戰中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很有用。”
“比學校學習的武器還有用開玩笑呢妞兒。”李曉昀翹起二郎腿，“面對實力過硬的敵人這種小花樣能有啥用。”
“技多不壓身嘛，曉昀姐。”蘇綢笑的很溫柔。
“我們又不知道缺陷者有多少花樣”楚知心氣憤的嚷嚷。
“要上戰場可輪不到你。”李曉昀戳戳楚知心的鼻尖，“你太小了，小不點兒。”
楚知心生氣的鬧騰，想在車內站起來和李曉昀一決高下結果撞到了腦袋，引得衆人大笑。
唐姝看着車窗外，地下城的街道沒有空氣牆，只有標誌的黃線，人們只能靠自覺遠離無人駕駛車車道。
天空光線灰暗，街上隨處亮着色彩鮮豔的霓虹燈。
外面一些商鋪招牌簡陋而破舊，看着像新世界成型前的舊物利用。街邊還有些小攤小販，販賣水果蔬菜，小攤上掛着純天然的牌子。
一些青年人遊手好閒的三兩成羣在街上閒逛，唐姝看見四個年輕人互相攙扶着喝的爛醉如泥。
超市的大叔氣勢洶洶的跑出來，大聲驅趕他們，雙方互相罵咧咧的吵起來。
載着唐姝的汽車開走了。
嚴實的車窗將車內和車外分開，唐姝坐姿端正，頭偏向一側，默不作聲的大量外面。
和積極向上、有進取心的人相處久了，總會忽視一個問題。世界上並非誰人都能沉受壓力，樂觀並不在每個人身上。
人類除了希望
唐姝冷眼看着街上姿態各異的人羣。
還有頹靡。
地下城伽藍區。
這是充滿佛教文化的一片地區，區域不大，地勢略高。
伽藍區是地下城所有街區中面積最小的一個區，最北部矗立着三個佛像，是這個區域最大的標誌性建築。
佛像呈金色，正中間的佛像實際上是三個寺廟，地下城唯一能供佛教的信徒燒香拜佛的地方。四周人們的住所及商鋪合體的建築霓虹燈映照，將佛像的色澤襯托的有些斑駁。
從下而上的光影將佛像的臉龐眼睛部分留出一片陰霾，佛像眼神慈悲，俯視衆人，右手向上左手向下。
零星三兩個僧侶穿着袈裟從佛像建築腳邊的入口出入，木魚和誦經的聲音交融在一處，混和着檀香悠悠的飄散出，迴盪在空氣中。
再此處能讓人找到久違的寧靜，但也只有片刻。
寺廟裏敲鐘了，空心的佛像就像天然共振箱，將鐘鳴擴大，響徹整個伽藍區。
街邊站着一個奇怪的年輕人，衣服裹得嚴實，只露了一雙眼睛，在這個天氣似乎也不覺得熱。
他靜靜的站在街邊，內心細數鐘聲的次數。
年輕人的眼神在路人眼中變得飄忽不定，就像在發呆。
他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樣。
街道以三維圖像的形式在他眼中呈現，就像電腦中模擬出來的全息圖像。他能洞察到佛像內部的景象，看見人們手腕上佩戴的身份手環，和人一起移動，前後搖擺。
數據，無數的數據，從手環，街邊的各種操作檯，生活區涌出。
藍色、綠色的數據信息支配了他的眼睛，冰牆保護他們的網絡免受病毒入侵。
年輕人走近冰牆，檢查上面的編碼，他動手修改了細節，讓冰牆更加完整。
這個年輕人就是譚棋，他工作就是確保網絡的安全，保護數據庫，還有各類通訊設備運作流暢。
他的職業是保密的，所以別人並不熟悉他。
譚棋在生活區的人口中更爲常見的稱呼是譚老師的弟弟。
譚棋的哥哥是譚安愈，在羅生堂做寵物管理員，被人尊稱爲老師。能在羅生堂當老師在尋常人眼中是光宗耀祖的事，周圍人只能記住他是譚老師的弟弟也不奇怪。
譚棋將自己的身份手環接入絕密的系統，上傳了今日的工作報告。
該回家了。
譚棋將帽檐扯了扯，拉低到幾乎遮住眼睛的程度。
譚安愈今天會回來，因爲今天是羅生堂放假的日子。老師比學生放的晚一點，晚上才能離開羅生堂。
晚飯喫什麼，這是一個難題。
譚棋往儘量無視周圍人探究的目光，往家的方向走。
他們哥倆大老爺們做飯都很難喫，伽藍區的飯店都喫膩了。沒有新花樣，每天都做着差不多的事。
街上的燈光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亮，天空的色澤漸漸暗淡。
譚棋木訥的擡頭，望着全息投影出的天空，在他的眼睛裏，那只是一片鋪天蓋地的數據，電路，以及移動的波紋。
回到家，譚棋走進盥洗室，摘下口罩掛在鏡子左側的毛巾掛鉤上，一張陰鬱的臉暴露在鏡子中，帽檐投下一片陰影。
譚棋將雙手清潔乾淨，取下戴在眼睛裏的鏡片。
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兩個小圓片，卻能帶他進入虛幻的賽博空間，又或者說能使他接入網絡。
譚棋小心翼翼的將隱形眼鏡放入做工複雜的小盒子裏，再將盒子放在洗手池臺子上最安全不易碰到的地方。
他並不覺得自己弄壞了這麼珍貴的東西能賠得起。
他和譚安愈住在一起，雖然多數時候只有譚棋一個人。買房的時候，挑選了剛好夠住的小房子，在高聳混雜的居民區的中層，客廳和廚房在一處，兩個臥室一個擁擠的盥洗室，以及一處寬敞的陽臺，格調溫馨。
狹小的空間，齊全的設備，使一切看起來那麼擁擠。
譚棋走出盥洗室，並未察覺房間內細小的變化。他不是進化者也不是異能者，他就是那剩餘百分之二十的普通人。
這讓他在尋常眼中顯得更加微不足道。
不過，也不能怨他沒發現異樣。
換做是其他的進化者也未必能發現房間裏的危險，畢竟，是一位特殊的來客。
“咳咳。”
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發出咳嗽。聲音從陽臺的方向傳來。
譚棋下的一個激靈，心臟漏了半拍。
“你好，第二次見面。我本來不想突然出聲嚇到你，但考慮到這個身軀，我要是不想讓你發現，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來了。”
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陽臺走進室內，穿着羅生堂進化者學院的校服。外面的光線晃到譚棋的眼睛，他一時沒看清來者的臉，但對方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入他的耳內。
具有很強個人特點的聲音，即便在人羣中也能輕易分辨，這讓譚棋確信自己在此前絕對沒聽過這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