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自動陰宅啊,如果這園子能稱得上陰宅的話。
江揚心裏毛毛的,哪怕是做了心理建設,現在這種跟鬼借宿的行爲,還是顛覆了他這二十來年對世界的認知。
他警惕地往內屋走,一張大牀散發着隱隱木香,牀上掛着白色簾帳,昏暗的燭火將帳內照得隱約可見,那個玉質的枕頭靜悄悄在牀頭躺着,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活人枕過了。
外間則有一張簡易的木牀,上面的褥子飄散着黴味,窗前一張雕着蘭花的梳妝檯,臺上一面銅鏡映着燭火,珠寶匣敞開着,裏面只有一隻玉鐲和一支金簪。
食屍鬼沒有見過這些物件,上前踮着腳尖打量了一番。正要上手觸碰的時候,被江揚急急喝止:“別動!這種老宅物件都聚陰,不怕撞鬼啊?”
但剛一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本來就全屋子的鬼,還怕撞哪門子的鬼?
不過這樣財物外露,並不意味着陸家財大氣粗,而是說明在這個空間裏,已經有別的生存之道,這些身外物反而沒有用途了。
這個場景雖然叫望族宅院,但從江揚他們進來開始,實則還經過了幾條街道,街上也有房屋,也就是說在這裏生存的,恐怕並不止陸家一家亡魂。
在金錢已經無用的時候,陸家究竟是以什麼本事繼續稱雄一方的,這就很有待思考了。
江揚想到這一層,忽又想起兩條黑狗。黑狗兇惡,陸家能把它們馴服,一定有強悍的手段。
他再三確認房中沒有異樣,決定先老實呆着讓陸家人放鬆警惕,然後再找時機出去探查一番,至少要先摸到靈旗所在,才能去進行那個潛入任務。
可按理說整個素材世界裏的靈旗只有玩家和開了掛的賈萬鈞可以激活,爲什麼在這個宅院中必須得潛入?直接打聽或是硬闖難道會造成什麼問題?
江揚心有所思,踱步來到外間的木牀旁,剛要坐下去,食屍鬼把他攔住:“老大,裏面的牀舒服,你去睡吧。”
江揚欣慰,收入了的小弟忠誠度這麼高的嗎?
不過他擺擺手,指着內間的大牀:“你去睡,我還指着你衝鋒陷陣呢,你得休息好。”
食屍鬼一聽可高興了,幾步衝過去,一躍上了牀。
江揚坐在木板牀上,往燭光投射的陰影處挪了挪。
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來這裏並不是圖高牀軟枕。現在還搞不清陸新風的來歷和爲人,貿然入睡宛如找死。
而且內間大牀可不比外間安全,如果陸家趁夜偷襲,肯定直奔大牀去。
讓食屍鬼做個餌,自己躲在暗處,還來得及用辟邪炮力挽狂瀾。
在亂葬崗風餐露宿慣了的食屍鬼此時正在大牀上打滾,嘴裏不停唸叨自己跟了一個好老大。江揚輕笑一聲,目光遊走在門與窗戶之間,一刻也不敢放鬆。
……
……
這樣不知過去多久,料想的偷襲並沒有來,也聽不到門外有任何巡視的聲音。
江揚心想這陸府也許守備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森嚴,於是起身,回頭看到食屍鬼已經熟睡,也懶得叫醒他,自己悄悄摸到窗邊,將關閉的窗戶支開一條細縫,斜眼往外看去。
看來是沒有把守的了。
他放輕腳步來到門邊,穩着雙手去開門,儘量不使木門發出聲音。
吱——
只輕微響了一聲。他趕忙停住,生怕驚擾到陸家的鬼魂。
約莫半分鐘過去,情形依舊。
江揚鬆了一口氣,繼續把門開得更大,方便自己側身溜出去。
他一隻腳剛往門外踏,忽的身後傳來一陣涼氣,他左耳似乎還被一陣陰風輕輕掠過。
“你……去哪啊……”
耳邊的輕靈女聲把江揚嚇出一身雞皮疙瘩,猛地回身一看,一個富家小姐模樣的女鬼幾乎附在了他的背上,神情幽怨,半透明的面部都能看出毫無血色的煞白。
江揚大喫一驚,奪門就想往外衝。
誰知這女鬼把手一擡,江揚渾身像被繩索束縛,女鬼再一招手,他無法自制地騰空而起,摔回了房屋之中。
木門被女鬼隔空關閉,江揚甚至聽到銅製門鎖插銷發出的咔噠一聲。
這鬼東西哪冒出來的!
江揚心中焦灼,但情況尚且不明,他竟忍住了沒有發出聲音向陸家求救。
他跌落在地上時,女鬼已經衝過來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冰涼至極,原來觸碰鬼魂的感覺是這樣的。
他想從虛空倉庫中拿辟邪炮,女鬼卻像能預判似的,另一隻手直接鉗制住他的雙手,往他頭上一按,他整個被壓制在地板上。
地板很涼,女鬼更涼,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要涼了。
“姑娘,請自重!”江揚緊張中挪了挪身體,發現女鬼膝蓋壓制的地方不太文明。
女鬼輕飄飄的,力量卻大,江揚很想打電話給初中教物理的那個禿子,讓他分析一下現在這種違背科學的狀況是怎麼回事。
“幫我……”女鬼幽幽說道。
“哈?”
“幫我……”
“不好吧……”江揚掙脫不開,心想可以試試和她溝通,取得信任再取炮不遲。
女鬼俯低身子,幾乎與他面對面,語氣中帶着威脅,說的卻是求助的話語:“我知道你是個厲害的人,幫我,救我的夫君。”
江揚聞言,稍鬆一口氣,原來這女鬼有老公啊。自己在陸府門口那一炮,到底被多少鬼看見了,個個都把仰慕表達得這樣直白。
“姑娘,你要我幫你,好歹拿出些誠意吧?”江揚動了動,“你這樣要是被你夫君看見了,我可就沒命了啊。”
女鬼猶豫着鬆開了他的雙手,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卻沒有移開。
江揚這時候已經能取辟邪炮,但他沒有這麼做。
正愁不知道靈旗藏在哪裏,從這女鬼嘴裏沒準能撬出些線索來。
畢竟看她這孤身偷襲的行徑,跟陸新風應該不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