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謝雲軒陰差陽錯避開了那場劫難。
蘇漓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事發突然,謝遠航來不及通知身在後山禁室的謝雲軒,爲給獨子謀一線生機,只得臨時找人頂替了他。東方澤又沒有見過謝雲軒,要查清楚也需要時間。
至此,昔日一些撲朔迷離的線索,全都理清了脈絡。
有一點,蘇漓卻沒能想通,轉眼望向東方澤疑惑道“好端端地,你父皇爲何突然下旨降罪鐵劍門?”
東方澤道“有密報說夏明揚已攜圖出逃,行蹤不明,父皇得知震怒非常,當即命我帶兵圍剿,不留活口,就地處決。”
蘇漓皺了皺眉,腦中靈光一閃,“密報……難道又是戰無極?”
東方澤思索道“極有可能!他一心想得到漫天飛雨,早就收買了謝遠航身邊的一個小廝做內線,隨時關注進展。夏明揚選擇離開,他的計劃就已經失敗。這個內線向他透露完消息之後即被滅了口,盛秦在離鐵劍門不遠的樹林裏找了屍體。”
蘇漓凝重道“這的確是他的行事作風。先是利誘拉攏,眼見事情不成,立即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夏謝二人,聞言皆是一驚。
謝雲軒騰地起身,反駁道“這只是你們的推斷,有何證據證明宛國太子就是戰無極?當年我是親眼看見你滅我滿門!”
東方澤冷哼一聲,目不斜視道“朕說的話就是證據!如果你還有半點辨別是非的能力,就會想明白鐵劍門爲何會有今時今日的下場!”
謝雲軒臉色突變。
蘇漓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正色道“當年戰無極意圖謀反當衆被揭穿,這件事我與皇兄是親眼所見!”
郎昶也站起身,鄭重道“確有此事。”
夏明揚低下頭,臉色變了幾變,喃喃道“如此說來,當年戰無極來我鐵劍門遊說,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蘇漓沉聲道“不錯!此人心思狡詐,一心謀反。當時他身爲驃騎將軍,並不在京中任職。若不是心存不軌,爲何私下去見門主,暗中挑撥?因爲他纔是鐵劍門血案背後真正的兇手!”
夏明揚熱淚涌出來,雙手顫抖着捧住臉,哭笑道“枉我揹負這血海深仇,日夜難寐,到頭來竟然連殺人元兇也未辨清!”
謝雲軒呆呆看着東方澤,口中喃喃自語道“不,我不相信……”
夏明揚淚流滿面,已經說不出話來。
謝雲軒胸膛重重起伏,痛苦地閉上雙眼。
蘇漓看向東方澤,緩緩說道“漫天飛雨雖出自晟國,但如果當年不是皇兄救了夏匠師,現在的漫天飛雨不會有再有改良的機會。”
蘇漓回頭又望向郎昶,嘆息道“皇兄雖然是爲國爲民,出此下策去盜圖料,但終究不是光明磊落之舉。陰差陽錯,天意弄人,纔有了鐵劍門之殤。所幸今日在座諸位,還能彌補過往的錯誤。”
東方澤先開口道“殿下若無異議,朕會命人供給漫天飛雨全部所需的鐵料。”
郎昶蹙眉道“本宮沒有意見,但……”他欲言又止,目光轉向了夏明揚。
夏明揚臉上淚痕未乾,神色間仍在遲疑糾結。
蘇漓輕輕走到夏明揚面前,目光凝肅,“鐵劍門一案固然慘烈,但我在汴國曾經歷過內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人命如草芥一般輕賤。那時,我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殘酷!爲了晟定兩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長樂懇請夏匠師與謝公子,放下過往,聯手打造漫天飛雨!”說完,她鄭重施了一禮。
夏明揚當即失色,急欲上前攙扶卻又不敢。“公主殿下,萬萬使不得!夏某……答應你便是。”
“師叔你!”謝雲軒失聲叫道,他慢慢地後退,不自覺搖頭,眼裏終於流下淚來“不,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接受……啊——”他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噼裏啪啦將手邊的桌椅盡數推翻在地,隨後狂風一般衝出了雅間!
“雲軒!”夏明揚心急如焚,起身便追,到門口匆忙回頭對郎昶道“對不住殿下,夏某先行一步。雲軒一時還不能接受,回去我會好好跟他說。”
郎昶忙道“夏兄快去吧。”
蘇漓暗歎一聲,謝雲軒爲人單純,一時轉不過彎來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苦了夏明揚,不知要如何開口勸慰這個小師侄。
東方澤沉聲道“兩國聯手沒有問題,但朕有一個條件。”
郎昶淡笑道“晟皇儘可直言。”
東方澤目光灼灼站起身,走到郎昶面前,一字一字道“漫天飛雨製成之後,掌管它的人,只能是蘇蘇!”
蘇漓微微一愣,旋即一嘆。這二人存有心結,漫天飛雨自然不可能單獨交由一方掌管。即便雙方都各自留存,懾於這絕世神兵的威力,也難保不生後患。而她,既是兩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也是最不希望他們發生爭端的人。
郎昶眼光一閃,坦然對上東方澤,朗聲道“如此,甚好!”說完,他伸出手來。
東方澤眼光微動,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伸手握住他的。
蘇漓看着二人緊緊相握的手,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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