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書靈破境 >第15章 再逢
    雄武的騎士,恐怖的巨獸,龐大的飛艦,無盡的妖鬼魔怪,在那道犀利的劍光之下,恍若紙糊一般,摧折斷碎,一時間,巍巍石門前,血霧漫天,屍積如山。.biquge

    那道手持斷劍的高大身影,就彷彿一道不可逾越的鐵壁,牢牢的堵在了石門前,將從裏面衝出的所有人獸盡數斬絕。

    只此一人,通途成天塹。

    目睹這一幕,程子介非但沒有絲毫的歡欣,反而面露驚恐,模糊的記憶剎那間和現實重疊在一起。

    “不要……會死的……”

    淚水不可控的溢出,模糊了視線,他大叫着邁開腳步,向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狂奔而去,曾經經歷過的那一幕再度上演,哪怕時隔四千多個日日夜夜,依然讓他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被恐懼支配着感覺。

    “快回來,回來啊!”

    下一刻,石門後面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眼球,冰冷,殘忍,嗜血,瘋狂各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極端情緒像是波紋般向從巨眼內向四周輻射而出,最後它的目光盯住了那道立在石門前的身影上。

    “不,不要啊!”

    “危險,快走!”

    程子介渾身戰慄,他拼命喊叫,想要呼喚那道至今依然背對着他的那道身影,然而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持劍而出,最終被一片黑暗徹底淹沒。

    那是無法言喻的黑暗,彷彿從宇宙最深處流淌而出,淹沒了時空,混沌了今古,吞噬一切,消融一切,最後湮滅一切。

    “爲什麼?爲什麼啊!”

    程子介淚如雨下,發出宛若幼獸喪親的哀鳴,一口鋼牙幾被咬碎,那是一種痛徹心扉的苦與恨,那是對自己無能的極度厭憎。

    如果,如果自己足夠強大,這一切或許就可以挽回!

    爲什麼,自己那麼弱小?

    爲什麼,你非要死撐,就不肯退縮,不肯逃跑啊?

    難道,這世上,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嗎?

    難道,這世上,還有比我對你更重要的東西麼……我親愛的父親?!

    程子介哀嚎,四歲那年大變故的場景重現,他堅持努力了十年,積攢起來的力量在面對這毀天滅地的恐怖時依然脆弱的好像是一張白紙。

    他雙腿一軟,無力的跪倒在地,涕淚縱流,悲痛欲絕,以至於根本都沒發現一道淡青色的劍光在最後時刻自那恐怖黑暗中衝出,瞬間來到他跟前,閃爍了幾下後便悄無聲息的沒入到他的腦顱中。

    “轟隆!”

    電光撕裂天地,雷鳴震顫乾坤,程子介頭腦昏沉,像是溺水一般,感覺自己浮浮沉沉了不知多少次,腦袋裏有一道清朗的聲音反反覆覆在吟誦着什麼。

    “……月光……霜……明月……故鄉……”

    “牀前……月光……地上霜……望明月……頭思故鄉……”

    “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牀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程子介迷迷糊糊的跟着開口,也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當最後一遍一字無差的吟誦完畢,他的眼前就豁然出現了一道清瘦的身影,峨冠博帶,青袍佩劍,大袖飄飄,渾身洋溢着一股飄然欲仙的氣息。

    “嗆”

    青袍人佩劍出鞘,劍光盈盈,宛若秋水,映照牀前,地面彷彿鋪了一層清霜,倏然,長劍晃動,光影嶙峋,燦燦爛爛,渾若明月初升,透照八方。

    待得劍勢升騰到了頂點,散落的劍影中竟是逐漸凝出老狗枯井,桂樹寒鴉,長街大坊,城池桑田……

    程子介來不及思考眼前突兀出現的一幕,耳畔便是一聲轟鳴,視線中的人影劍光明月清霜等等像是玻璃破碎般崩散開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程子介頭疼欲裂,額上冷汗津津,他閉眼咬牙,感覺今天遭遇的一切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先前莫名模糊的記憶宛如潮水涌入。

    無論是此前的那個扭曲詭異世界,後續的巨眼,再後來出現的那道熟悉背影以及最後的那道青袍人影都有一種亦幻亦真之感。

    “我之前,明明是在洛海基地的隔離區內,和花衣魔笛手在廝殺!”

    片刻之後,程子介睜開眼,眸瞳間恢復清明,這時耳畔有笛音灌注,高低起伏,殺機陣陣,他擡眼望去,四周滿是充滿科幻風的銀白,前方的花衣魔笛手正捧着魔笛在脣邊吹奏着笛曲,只是他神情僵硬,似乎情況不妙。

    “嗆嗆咚噌,噹噹噹,吁噓嚨嗆”

    就在這時,一連串或撥或彈,或吹或敲的旋律如潮水般從他身後涌來,把花衣魔笛手吹奏的樂曲壓得節節敗退。

    程子介轉身望去,就見此前見過的那七隻松鼠書靈此刻體綻灰光,捧着各自的樂器,站在隔離區的門口合奏,彈奏出的旋律不但將花衣魔笛手的笛曲抵消,甚至還逐漸的形成壓制。

    在七隻松鼠身後,一名身穿黑色修身皮夾克,下着超短裙,腳踩黑色長靴,作哥特式打扮的性感冷豔少女板着臉立在那,眉目間滿是煞氣。

    “是她?”

    程子介目光在哥特少女臉上掠過,臉上閃過一抹詫異,隨後恍然。

    凌穀雨,洛海七中校花,據傳愛慕她的男生可以繞着學校操場排兩圈,沒想到她居然也是御書使,而且地位在洛海分部似乎還不低。

    之前聽楊老師和季良平偶爾提及“穀雨”“穀雨”,他還以爲是不認識的人,沒想到卻是就讀鄰班的校花。

    “你醒過來了?”

    察覺到程子介的目光,凌穀雨衝他點了點頭:“不愧是入門就達到中位黑鐵的天才,果然比季良平那個好喫懶做的傢伙要強不少。我是凌穀雨,你先出去休息下,這裏就交給我吧。”

    “不。”

    程子介搖了搖頭,轉過身來,面對着花衣魔笛手,目光鋒銳如刀:“讓我重溫了當年的……記憶,我怎麼能不好好感謝他!”

    “嘭!”

    下一刻,程子介飛身撲出,恍若老熊撼樹,帶起一陣腥風,狠狠的撞入花旗魔笛手的懷裏。

    兩道鐵黑色的芒光激烈碰撞,簡樸剛猛的勁道在接觸的瞬間炸開,原本就處在七隻松鼠壓制下勉力抵抗的花旗魔笛手便整個人飛了出去,胸口骨骼“咔嗒”一片脆響,向內凹下了寸許,他張口吐出一道血箭,整個人落地後,已是氣息微弱,命不久矣。

    季良平雖然面對花衣魔笛手時毫無還手之力,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得對,這花衣魔笛手的笛聲的確恐怖,稍不注意便會被他控制生死,但同樣他也有一個致命的死穴,那就是近身的肉搏能力僅比普通人好一點。

    一擊得手後,程子介並不罷休,先前花衣魔笛手吹奏的笛曲把他拉入到了他最不願面對的那段過往經歷,等於是把他心頭還未癒合的傷口又重新撕得鮮血淋漓。

    龍有逆鱗,觸之必殺。

    性情本就剛烈如火的程子介又豈能善罷甘休,管你是誰,管你有什麼目的,管你背後會牽連到什麼線索,觸犯了我的底線,那就去死吧!

    “吼!”

    程子介身形一頓,背脊一曲,雙臂前探似爪,水到渠成的完成了熊戲到虎戲的轉換,接着他口中發出一聲低嘯,身似猛虎,撲到對方身上,雙手如勾扣出了肩頭,接着筋肉發力,竟是要一舉將花衣魔笛手生生撕作兩半!

    從程子介轉身突然發作,到他撲到花衣魔笛手身上,扣住對方肩頭要將其一舉生撕,整個過程兔起鶻落,在一秒鐘不到的時間內完成,以至於等凌穀雨察覺到不妙,要開口阻止時,已經來不及。

    更何況,此刻的程子介含怒而擊,理智已經完全被怒火淹沒,即便凌穀雨開口,也不可能阻止程子介痛下殺手。

    眼見花衣魔笛手就要被程子介生生撕作兩半,突然一道浩浩劍光從天而降,柔弱似水,卻堅韌綿長,基地內的各種防禦措施在劍光之下紛紛潰散,待得落入隔離區內時,劍光隨即分化出兩道纖細的細芒,於間不容髮之際點在了程子介的兩隻手腕上。

    程子介措不及防之下,下意識的鬆手,眼前像是劃過一道赤練,接着跟前的花衣魔笛手就不見了蹤跡。

    程子介擡頭望去,眼中閃過一抹愕然:“是你?”

    就見那道劍光瞬間分散如雨,顯露出中間一道暗紅色的身影,紅衣紅褲,紅板鞋,頭上戴着一頂紅色棒球帽,帽舌拉下的陰影遮住了面龐。

    赫然正是程子介昨夜才見過一面的那位紅衣少女!

    “不錯,是我。”少女聲音純淨剔透,她看了程子介一眼,又低頭看了眼被她提在手中的花衣魔笛手,沉聲道,“你已經把他重傷了,爲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呢?”

    程子介呼吸一滯,隨即垂下眼瞼,生硬道:“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不行,你不能隨意奪取書靈的性命。”紅衣少女搖了搖頭,看着程子介認真道,“我不會允許的。”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呢?”

    程子介深吸一口氣,筋肉繃緊,腰背弓了起來,行如一頭即將撲食的惡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