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才小聲道：“你難道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比如身不由己的想要像他們那樣跳舞？”
“跳舞？”紅衣少女扭頭看了眼陷入“尬舞”中的衆人，直起身來，托腮沉思片刻，“對呀，爲什麼我沒有這種想要跳舞的感覺呢，真是好奇怪啊！”
“……”程子介眉角挑了挑，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便轉移話題道，“你剛纔在看什麼？”
“我看你受傷蠻重的樣子，所以在想要不要幫你療傷。”紅衣少女嘟着嘴，一副苦惱的神情，“可是我剛纔給了那個大個子一塊綠豆餅，又給了你那個小個子一顆四喜丸子，都沒多少食物剩了哦，再給你們喫，我會餓肚子的。”
“你是說剛纔你給小鑽風吃了顆四喜丸子？”程子介聞言，神情一動，壓低嗓音道，“什麼時候？”
“就剛剛啊，它被射成刺蝟一樣的時候，咧着一張嘴，好可憐的樣子哦，我忍不住就扔了一顆四喜丸子到它嘴裏了。”
“難道小鑽風突然間恢復過來，是因爲她的幫助？”
程子介心頭暗忖，擡眼望去，就見對方正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了過來，單純中帶着一絲呆氣。
被這樣一雙單純的眼睛望着，程子介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你在看什麼？”
“張嘴。”
“什麼噢唔”
彷彿是一隻攻城錘狠狠的撞在自己柔軟的腹部，程子介痛得眼淚都幾乎流出來，視線中，一拳打在他腹部上的紅衣少女依依不捨的把一隻燒得金黃金黃的雞腿塞到程子介口中，把他的痛叫完全堵了回去。
“我￥ap……”
程子介翻了翻白眼，真想一頭昏死過去，這姑娘腦回路要清奇到何種程度纔會用如此殘暴的手段來讓人張嘴，目的就是爲了喂一隻雞腿？
等等，爲嘛要餵我雞腿喫？
明明是在慘烈的比鬥現場，決定洛海分部存亡，非常嚴肅的場合好嗎，爲什麼要餵我喫雞腿？
程子介躺在地上，因爲口中塞着雞腿，只能在心裏瘋狂吐槽，可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不一樣，塞在口中的雞腿隨着時間的推移居然像是糖塊一般在他口中融化，化作一股熱流落入腹中，接着便有一縷縷涼颼颼，麻酥酥的清涼之氣從體內泛起，像是漣漪一般從體內向體外輻射出去。
在這股清涼之氣的滋潤下，程子介體內體外的傷勢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尤其是他四肢，肩背等身體表面上一個個恐怖的箭窟窿更是迅速生出粉紅色的肉芽，彌合傷口，最後徹底癒合，前前後後也不過才一兩分鐘。
“這……”
感覺到體內又充滿了力量，程子介翻身坐起，低頭看向重新長出皮肉，呈粉紅色的掌心手背。他不信邪的又檢查了一番身上其他被曹性先前射中的傷口部位，發現這些傷口都已經徹底癒合並長出了嫩肉新皮，心下頓時一片駭然。
他看了看身旁又恢復成雕塑狀的紅衣少女，心裏沒由來的升起一種高深莫測之感，但更多的卻是感激。沒有她先前的出手，也就沒有小鑽風的恢復，從而逆轉了場上的局面，按照之前的事態發展下去，若是他死不認輸的話，很有可能就會橫屍當場。
換句話說，眼前這位紅衣少女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也罷，我程子介恩怨分明，這次又被她救了性命，以後得努力償還這份恩情，之前被她搶走花衣魔笛手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得了。”
程子介微微低了下頭，隨即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場中，先前片刻功夫，場上場下原本集體大跳尬舞的情形又生出了變化。
卻是現場另一個不受小鑽風歌聲影響的御書使楊老師，在察覺到小鑽風歌聲中的蘊含的詭異力量，甚至連場下衆人都操控着一起尬舞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出手，將場下諸多御書使們從尬舞的狀態下解救了出來。
程子介甚至都沒看清他怎麼出手，就感覺一片水澤之氣閃耀之後，一起尬舞的凌穀雨她們就從那種狀態下解脫出來，一個個額頭沁汗，神情疲憊，顯然消耗不小。
和凌穀雨，盧貴強等洛海一方御書使們古怪尷尬的心理不同，李沛春，蔣元柳等北滄一方的御書使們在恢復自由後，一個個咬牙切齒，羞愧難堪，又氣又羞的瞪着一邊唱歌一邊衝他們擠眉弄眼的小鑽風，卻不敢越雷池一步，終究是被之前那股古怪力量操控着一起尬舞的經歷給嚇住了。
“奇怪，他們兩個好像……”
程子介觀察了片刻，就見吳岱兩個雖然滿頭大汗，面容扭曲，但卻像是被按下快進鍵般，保持着極高的舞動頻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程子介感覺兩人比之前要瘦了一圈，而且臉上沁出的汗水也是淡黃色，油光發亮，像是油脂多過水液，而且還夾雜着一些紅黑色的東西，類似血跡或是別的什麼雜質。
“你的書靈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紅衣少女不知何時湊到了程子介身旁，幽幽道，“那些紅黑色的東西是他們體內臟腑損傷後積鬱的淤血通過毛孔排出體外形成的髒東西。”
程子介點頭表示理解，古怪道：“可我怎麼感覺他們瘦一些了，這尬舞的減肥效果真是槓槓的。”
“那不是減肥，而是在減損他們的生命本源。”紅衣少女看了程子介一眼，語氣有些輕飄，“他們在你的書靈的操控之下，每個動作的消耗就相當於全力一百米，他們一直跳，就等於是在一直，在體力和體內的界力耗盡之後，他們消耗的就是自己身體的本源，如果身體本源再被耗盡……那就死了。”
“……這個……難道你不介意？”
對於小鑽風的能力，程子介其實並不陌生，只是紅衣少女此時的態度卻讓他有些詫異，總結前幾次打交道的經歷，按說她對書靈的性命非常看重，不允許隨意殘害書靈的事情發生，爲何現在吳岱書靈眼見有性命之憂，她卻不去阻止？
“書靈也有好壞之分，我會盡量去保護那些無辜的書靈。”紅衣少女原本有些呆氣的眸子突然升起一片亮光，讓人不敢直視，“這個書靈殺過其他的書靈，而且不止一個兩個，即便隔着老遠，我都能聞到他身上纏繞的煞氣，這樣的書靈，我不會去保護。”
“你能一眼就看出他有沒殺過其他書靈？”程子介詫異的看了眼紅衣少女，見她又恢復了之前的呆萌狀態，感慨之餘，隱約覺得有一層看不見的霧氣在她臉面前蔓延，顯得更加神祕。
此刻的演武區內，隨着時間的推移，尬舞不停的吳岱二人果然如紅衣少女所說的那樣，先是從他們身上毛孔中沁出的無色的汗液，接着是淡黃色的油脂，再往後是由深到淺的紅色血液，甚至是一些細碎的臟器碎片！
到這個時候，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若不認輸的話，這樣持續下去，用不了多久，這一人一書靈便會耗盡身體本源，渾身崩潰而死！
可若是此刻認輸的話，北滄一方諸如李沛春等人又豈能甘心，要知道之前他們明明就已經觸摸到了勝利的門檻，只要曹性那一箭能提前一秒鐘射出，現在勝利的就是他們，拿下比鬥、合併洛海分部的就是他們，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局勢逆轉，叫停也是輸，不叫停也是輸。
更令他們心憂的是，在吳岱之後，他們北滄這次來的年輕人當中個，還有誰能是程子介的對手？
誰還能是就接連擊敗辛衛和吳岱之後的程子介的對手？！
“北滄你們認輸麼？”演武區內，一直默默觀察局勢的楊老師突然開口，“按照我的估計，吳岱他們最多還能堅持一分鐘，之後，必死無疑。”
“即便現在叫停，以他們的傷勢，也得至少臥牀靜養兩三個月。”
“該死的……”
北滄諸人聞言，勃然色變，他們恨恨的看了眼依舊敲着梆子高歌的小鑽風一眼，遲疑了一下，最終由李沛春開口認輸。
“這就認輸了嗎？都沒把他們玩死啊，俺不開心嘞！”
眼見楊老師出手把吳岱兩個從尬舞狀態中個解救出來，小鑽風很是不爽的撇了撇嘴，夾着竹梆站起，腳下卻是一軟，又跌坐在了地上。
這種尬舞之歌十分強大，但消耗同樣巨大，此刻的它體內空空如也，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跌倒在地後，小鑽風眼珠一轉，便在地上打滾：“哎喲，程子介，俺打完了，之前答應給俺的脆皮乳豬，叫化仔雞，糖醋排骨，蒜蓉咕嚕肉，醬香肥牛……俺餓了！”
“……”
程子介嘴角抽了抽，趕緊上前把它抱起，連哄帶騙的許下一堆美食，便將被忽悠得口水直流的小鑽風交給招來的工作人員帶下去喫肉。
片刻之後，程子介重新上場，他衝楊老師點了點頭，而後目光如電，直指李沛春等人：
“那麼，第三場，不知你們北滄派誰下場和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