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程子介擊碎面具的黑袍鬼面男子低垂着頭，滿頭亂髮披在臉上，遮蔽了他枯瘦的面容，只是一波波森然煞氣卻是毫不遮掩的鼓脹起來，像是在醞釀着什麼恐怖事情。
“你不該……毀壞我黑蟄的面具！”
自稱爲黑蟄的黑袍鬼面男子一點點擡起頭，渾身發出“咔咔咔”的脆響，一身黑袍無風自動，像是在袍底生出了什麼令人心悸的怪物。
“本來看你資質還算可以，想收你做我黑家的一條狗，饒你一命，結果你不識擡舉……”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是死吧！”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慘烈的撕裂聲響起，黑蟄瘦削的身軀像是破麻袋般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中撕裂開來，卻詭異的沒有任何血肉飛濺，就彷彿他整個人僅僅剩下一個皮囊。
原地顯露出一團黑影，呼吸間就伸展開來，卻是一名通體漆黑，渾身筋肉健碩的堪比花崗岩般的健壯男性軀體，只是他整個人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或者說他本身就像是影子般，站在原地，氣勢兇悍，卻又讓人不知不覺的忽略過去。
“這纔是真正的你？”
程子介抿了抿嘴，渾身氣血下意識的激發，像是一座人形熔爐，向四周散發着驚人的熱灼，雖還沒有真正交手，可眼前這個新鑽出來的傢伙卻給了他相當大的壓力，讓他下意識的將氣血維持在巔峯搬運狀態，隨時準備出手。
“不錯，這纔是真的我！”黑蟄晃動了一下腦袋，動作顯得有些生疏，“上一次我顯露本體戰鬥還是在五年前對戰一名上位青銅，你區區一個下位青銅竟然能把我逼迫到這地步，也該感到驕傲了。”
“人不人，鬼不鬼，口氣大得驚人。”程子介眯着眼，背脊略微弓了起來，像是一把滿弦的大弓，隨時會爆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廢話少說，要打就趕緊的！”
“先不急。”
哪知黑蟄卻擺了擺手，嘴角裂開，露出一口漆黑無光的牙齒：“都到這個份上了，不如你把凌國安交給你的靈寶拿出來給我看看？我之前以爲他會把那件寶物交給他女兒，所以一直和她在虛與委蛇，還出了一大筆界石收了凌國安生前的一些小玩意！”
說到這，黑蟄五官扭曲起來，像是一頭索命的厲鬼，分外兇悍：“沒想到那寶物居然在你身上！”
“原來凌穀雨和黑市僅僅只是單純的交易關係？可爲什麼把基地裏的書靈都遣返回去之後，她還繼續前往黑市？難道之前我誤會了什麼？”
程子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臉上卻不動聲色：“拜託用你有坑的腦子想一想，我和凌部魁都從來沒見過面，他怎麼可能把什麼寶物給我？”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打算頑抗到底了。”黑蟄眼中兇光一閃，青中帶銀的光華中，身旁就出現了一團翻滾的黑霧，“不過也無所謂，等我把你宰了以後，再慢慢從你身上搜，總會搜到那件寶物的。”
話音未落，他身旁的那團黑霧就徹底消散，顯露出一個身高接近四五米，鋼鋸般的獠牙，利鉤似的爪子，臉呈靛青色，眼瞳閃爍如燈，身後拖着一條尾巴的怪物。
“我這書靈名叫羅剎，出自《閱微草堂筆記》，最喜歡吞噬活人血肉，你氣血強大還在我之上，正好給我家寶貝填肚子。”
“待會先剖開你肚子，首先吃了你的膽，接着喫你的肝腎，然後是脾肺，最後才喫你的心臟，整個過程你都會一直保持清醒，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一點點吞食，直到最後你的腦袋被他吞進肚子裏。”
“很嚇人啊。”
程子介向後退開一步，很配合的搓了搓手臂：“所以，你以前對敵時，都是這樣用嘴巴嚇死別人的嗎？”
“……”
黑蟄呼吸一滯，得意之色凝固在臉上，他深深的看了程子介一眼，點點頭：“很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不知死活的東西，待會我會讓阿惡好好‘照顧’你！”
阿惡，是羅剎書靈的名字。
“希望你這書靈不會像之前那個的牛妖書靈那樣不堪一擊。”
程子介抿了抿嘴，手中已多了把寒光凜冽的青銅古劍，他雙目一凝，體內界力鼓盪，想要召喚出書靈俠，結果靈念進入寄靈空間內就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應。
“難道又失聯了……”他嘴角抽了抽，反覆嘗試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面對大踏步撲過來的羅剎書靈，程子介無奈之下只能放棄召喚，手中的青蓮古劍換作了一把兩米長的銀白巨劍，劍身像是門板一般寬闊，帶着重重山嶽的沉凝厚重，彷彿一晃之下便是山巒摧塌。
“吼~”
迴應程子介的是一聲似牛似獅的怒吼，緊接着那頭兇悍的羅剎書靈就衝了過來，強大的力量震得地面一陣搖晃。
倏然衝到一半距離的羅剎書靈猛地一晃，就消失在原地，與此同時，一陣勁風從程子介頭頂襲來，尖銳的氣芒將他滿頭紫發吹得上下亂舞，頭皮隱隱發麻作痛。
“這速度，也就比瞬移差一點點。”
程子介身子一蹲，像是一隻靈猴，敏捷騰挪兩下，似左實右的晃到了右側，差之毫釐的避開了從頭頂抓落的一隻鐵爪。
“轟~”
一陣猛烈的地面震盪後，羅剎書靈龐大的身軀在升起的塵灰中站了起來，在他腳邊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至少五六十公分深的爪印。
“這力量比之前那頭牛妖要強出一大截。”
程子介把千嶽劍扛在肩上，臉上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眼瞳裏卻閃爍着澎湃的戰意。
“小子，你的書靈現在恐怕已經被拉彌亞**了，沒有書靈協助，你只能像是個莽夫一樣近身肉搏了！”
黑蟄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漆黑無光的長劍，渾身界力勃發，一層青中帶銀的芒光閃耀全身，最終凝成了一套威武不凡青銅重甲。
“誰說近身肉搏是莽夫？再說我的書靈……”
程子介臉色一僵，想起自己那個回到寄靈空間後再度失聯的風屬書靈，只覺一陣心塞 ：“就你這水平，靠我自己一個就足夠了，最多十個回合就ko你！”
“居然敢小看我黑蟄？”黑蟄一張黑臉給氣得發紅，“給我死！”
就見他身形一鼓一脹，像是沒有重量一般呼吸間就躍至程子介身前，手中漆黑的長劍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疾刺而來，軌跡飄忽不定，時左時右，時上時下，令人難以捉摸，劍尖更有三寸烏芒吞吐，把程子介胸腹間的要害盡數籠罩住。
就在黑蟄發動的同一時間，他的羅剎書靈也悍然發動，利鉤般的鐵爪往前一抓，空氣登時傳出陣陣刺耳的轟鳴，爪影重重疊疊，生滅不定，讓人根本分不清那只是真，那只是假。
“夾擊我麼？”
程子介舔了舔嘴角，沒有閃躲，他體內氣血澎湃，更有一蓬淡青色的厚重界力光華升騰而起，手中的千嶽劍剎那間綻放出土黃色的芒光，芒光厚重沉凝，竟是壓得空氣都“噗噗”作響。
就見他猛地掄起千嶽劍往前就是一劈，宛如門板似的巨劍便挾着宛若山巒坍塌的驚人氣勢往黑蟄的腦門上斬下。
黑蟄的漆黑長劍不過一米左右，還不到千嶽劍的一半，若是黑蟄不閃躲的話，勢必會被先劈中腦袋，無奈之下，他只能側步避開，這波進攻算是無功而返。
“嘭！”
悶響聲中，千嶽劍的劍尖部分整個沒入到地面，整把劍像是一塊門板似的立着，程子介肩膀一晃，滴溜溜的繞着巨劍一轉，便讓從他身後抓來的利爪和劍身碰撞出了點點火花。
“接招！”
就在這時，程子介大吼一聲，握劍的右臂突然膨脹一倍，一塊塊筋肉像是要從皮膚裏暴出來，兩米長的厚重巨劍被悍然拔出，升騰的氣血和界力把周圍的空氣都擠爆。
這一刻，程子介恍若神話傳說中的拔山力士，倒拔山巒而起，接着往繼續持劍刺來的黑蟄狠狠砸下。
“山巒崩！”
剎那間，整個灰界都莫名顫動一下，紛紛揚揚的塵灰中，隱約間似乎有一座高大的山巒在傾塌崩滅，釋放出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氣機一路橫推碾壓而上，讓黑蟄瞬間變了臉色。
“這僅僅只是下位青銅？”他一張黑臉漲得通紅，鼓起全身的界力，舉劍硬擋，“特麼的想躲都躲不了，感覺我的氣機已被鎖定住，很難閃避，而且越是閃避積累的力量就越雄厚，最後一股腦的爆發……”
“轟~”
一道震盪整個灰界的巨響聲中，交戰地點周圍二十多米內，鋪在地面上的堅硬石板被徹底碾碎掀飛，石板下的泥土更是被生生颳去近一米，大片碎石泥土四下飛濺，像是子彈般“兵兵乓乓”的將四周的建築打得千瘡百孔。
翻滾的塵灰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像是破麻袋般被拋了出去，橫飛十數米後，撞入到一間商鋪裏，瞬間把鋪子撞成了廢墟。
“好機會！”
程子介眼中閃過一抹精芒，他正待提着千嶽劍追擊過去，忽然肩背處傳來一陣劇痛，像是有一隻鋒利的鉤子抓在他身上，然後生生撕下一塊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