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勁早已被嚇醒,此時腦袋是極度清明。
就算弱智也知道在天牢裏關押半個月之久的天甲一號,就是半個月前被刺客刺殺重傷的雲南王。
政治嗅覺頗爲靈敏的李道生嗅出了不尋常的氣味。
他作爲被滿門問斬的刑部侍郎的爪牙之一,新皇帝登基大清洗時卻沒有因此丟掉性命,只是失去了大靠山。
然後在天牢裏窩囊的當一個獄卒頭子,僥倖逃過一劫,其中他入不了大人物的法眼佔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時,李道生嗅到了政治危機,主動請辭,來到天牢當獄卒,雖是窩囊,但好歹性命無憂。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材燒這句古訓一直被乞丐出身的李道生作爲人生警言。
這份投機本領,一般人真是學不來。
李道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不去想雲南王爲什麼被抓捕歸案,爲什麼會能化泥爲人,爲什麼又不殺自己......爲什麼,太多個爲什麼就像要衝炸自己的腦袋。
聽雲南王說自己是煞星之體,那又是什麼玩意?
待李道生從地上爬起來時,天牢早就恢復了夜間應有的陰森氣氛。李道生一抹褲子,一陣騷味,剛剛自己被嚇得小便失禁混着牢房裏腐臭的泥水味,薰得李道生一陣皺眉,快要嘔吐。
......
月亮還在頭頂掛着,只是西斜一點。初夏,夜中昆蟲尚還很少,但是仍能聽到悉悉萃萃的蟲叫聲。
李道生也不顧身上騷味,也不顧滿身酒氣,也不顧自己頭髮散披,衣冠滿是泥垢,就像瘋子一般的從天牢裏跑出來往益京城中的刑部尚書王大人的住處狂奔而去。
......
益京,刑部尚書府,金玉堂內。
刑部尚書王大人現在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
自從新皇登基以後,自己憑藉着是新皇帝老丈人身份,從正四品的刑部侍郎一越成爲正二品的刑部尚書,官拜宰相。
自己以前的老對頭們,在鎮壓兵神臨翼王叛亂大清洗時,不是被流放關外就是被滿門抄斬,就自己一人仗着皇親國戚身份,不降反升,儼然有權傾朝野之勢。
一想到這,正在家裏喝着酒,看着京城豔妓跳舞的王尚書就自信滿滿,摸了摸自己嘴邊小鬍子,開心的又是一陣笑聲。
天意眷我啊。我纔剛過半百之年,在大金國尚武的國度,正值壯年。
自己又藉助那根陛下賞賜的百年靈芝,修爲突破到了後天巔峯。
等自己修爲達到後天圓滿,就告老還鄉,尋仙問道。傾餘下一生去訪問山中仙家,待突破到先天高手,自己要麼前往仙道宗門潛心修行,求長生不死之術。
要麼自己再開闢一國,當個開國大帝,威武八荒,好不暢快。
王尚書剛要起身把正在跳舞的京城花魁盈玉兒抱入懷中,門外尚書府管家卻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
“老爺,府外天牢獄頭李道生求見,說是有大事稟報,要死人的大事,說天牢逃了逃犯。”
李道生顯然怕刑部尚書不召見自己,把事情大概說給了管家,只是沒說逃掉逃犯的就是雲南王。
“滾滾滾,讓他滾。每次看到他都他媽的晦氣。天牢逃個逃犯不去神侯府,來我這幹嘛?”
花魁盈玉兒可是大金國首屈一指的大美女。
只是命不逢時,三年前淪落到醉花樓當舞妓,但是賣藝不賣身,賣笑不賣肉。
聽聞至今仍保留着處子之身,初夜已經被京城浪少們飈價到五百顆東海夜明珠,只因盈玉兒常常兀自嗔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滿京城的騷人浪客被迷得神魂顛倒。
“老爺,我給他說您已經入寢。可他還賴在門前不走,瘋子般的說是要死人的大事,死的人正是...額,正是....”管家想說卻沒敢說。
“就是什麼?你我主僕關係多年,怎麼在我面前還婆婆媽媽,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王尚書正讓盈玉兒壓着自己的大腿上給自己斟酒,自己自在的小飲一口,還用那胖的如腫一般的手指時不時挑逗盈玉兒一下。
盈玉兒眸子裏盡是嫌棄之意,卻沒有表現出來,更是沒讓自我感覺良好的王尚書察覺到。
“老爺,李道生說的要死的人,正是...正是老爺您。”管家說完就低下頭,他深知自家老爺的脾氣,若不是盈玉兒在這,老爺早就大發雷霆,讓人把李道生擡到街道排水溝裏去了。
“放他孃的狗屁!”
王尚書一喝,隨即怒拍一下桌子,震的桌上一壺美酒全部灑出,百年寒玉桌更是被砸出一道裂縫出來。
盈玉兒也是被嚇得嬌喘一聲,王尚書立刻覺得自己失態,連忙用肥大的衣袖把沾在盈玉兒裙衣上的酒水拂拭乾淨。
王尚書看着盈玉兒修長的美腿,雙眼頓冒金光,鼻血險些就要噴出。
王尚書心裏暗想:小美人,以前雲南王發話舉世之人只能欣賞你曼妙舞姿,用權勢斷絕了世人對你的歹念和非分之想。
可惜他半個月前就被皇上軟禁在天牢裏,馬上便要問斬。
哈哈,一會我一定要你跪下來求我讓我寵幸你。
“你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一個小小的獄卒怎敢如此大放厥詞。如若是他酒後亂語,那我就把他抽皮剝筋,屍首掛於天牢門口暴曬三日。”
管家聽完就識趣的下去把叫李道生叫了上來。
李道生走進前看見尚書府金碧輝煌,屋中更是金屋藏嬌,春色滿園。
心中暗歎,我什麼時候能有如此生活,也不枉來世間走上一遭,全然沒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
也對,李道生自認爲自己爛命一條,這時把雲南王越獄一事稟報給王尚書,也是間接救王尚書一命。
成了,自己就攀上王尚書這棵大樹,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敗了,自己爛命一個,三十年前就該去閻羅王那交差,自己從死人堆裏爬了出來苟活世上數十載,也是賺夠了本,不虧。
李道生看見盈玉兒正站在酒桌旁,微皺着眉頭整理自己剛剛被酒水灑溼的裙帶,不自覺的嚥了咽早就發乾的喉嚨,一股邪火從小腹急往上涌。
但李道生隨即看見王尚書面色不善,頓時趴倒跪下,壓住邪火,也不打啞謎,跪下後連問安都沒有,張口就說:“王大人,天號區有犯人逃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