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言語無法形容的劇痛!
奕天棋把他壓制在陣眼中,用天雷劍冢大陣壓榨他體內能量時遭遇的痛與現在的痛相比,簡直是螢火與日月相比!
當奕天棋闖入邱縉眉心時,一股無法抗拒的能量,立刻籠罩了邱縉的全身。這股恐怖的力量,從邱縉的上丹田中進入到邱縉的身體後,便開始肆無忌憚的遊走在邱縉的各個穴位與經脈中。隨之而來的痛感簡直是電流經過邱縉身體的一百倍,無法遏制的疼痛使邱縉的身體無規則的扭曲起來,骨頭被擠壓的紛紛斷裂。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邱縉知道當自己遭受的疼痛感突破自己所能承受的臨界值時,大腦承受不了如此劇烈的疼痛,會選擇自我麻痹,昏死過去。
事實上,當如此鉅額的能量闖入邱縉身體時,邱縉大腦嘗試抵抗了一下。
失敗後,就選擇了關閉意識,自我保護。
但是總有一道聲音一直在不停的叫醒自己!有時是一位留鬍鬚的老人手拿伏羲八卦圖,嘴裏唸叨着乾坤坎離震巽艮兌。有時是一個牛首人身的老者嘴裏嚼着草根,含糊不清地向自己講述着春夏秋冬百草藥理。有時又是一個面若冰霜的女子手持刻有“大悲”二字的古劍,惱悻的問自己何爲七情六慾何爲愛恨情仇。有時卻是十幾年前還是乞丐的自己端着有缺口的破碗,朝自己吶喊咆哮哭訴乞求。
邱縉快要被逼瘋了!
等自己到了陰曹地府,一定會對身邊的鬼說,死了比活着好,真的!
在如此疼痛的情況下,邱縉竟然做着一個接着一個的夢。
夢到自己魂魄被斬成兩段,痛苦的一掌擊碎了真武法相。
夢到一名女子躺在血泊中,說道來生再也不願與你相見。
夢到青城劍道如喪家之犬,被一個孔雀追殺得爆體而亡。
夢到林易站在金鑾大殿中,被自己以謀反罪名株連九族。
夢到小雕化爲自己的模樣,但卻背對東海在潮落後自刎。
夢到那個死在完顏亮劍下的七娘,在面向自己道好。
夢到自己曾親手斬殺的敵國將領,在邀請自己喝酒。
夢到一個個馬革裹屍的袍澤故舊,在嘲笑自己懦弱。
夢到......
不!邱縉心裏痛苦的嚎叫,自己不願意再夢了!
自己真的不願意再做這樣的夢了!
如果說巨大的能量只是摧毀了邱縉的肉體,那麼這一個接着一個的夢擊垮了邱縉的精神。
精神氣對於一個人來說多重要,邱縉打了十幾年的仗,自然是一清二楚。
多少次邱縉是憑藉着最後一口精神氣,帶領着林易和完顏亮殺出敵軍的重重包圍。
多少次邱縉是憑藉着胸中一口精神氣,歷經磨難向天索命的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多少次邱縉是憑藉着心裏一口精神氣,在茫然無助痛苦顫慄下變得愈加堅毅成熟。
但邱縉這次是真不想堅持下去了!
堅持下去有什麼意義呢?自己莫名其妙的丟失了以往的記憶,莫名其妙的變成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莫名其妙的如提線木偶般被人操控的走了一步又一步。
自己沒有親人,所以很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但是當自己眼睜睜的夢着自己身邊人,一個一個又離自己而去,這種痛苦簡直比再來十遍苦湮輪迴還要痛苦。
突然,夢的畫面開始發生扭轉。
夢見的是一個面如牛首,背生雙翼的人。
從小無父無母,生活在莽莽大荒一個小部落之中。
因爲面相怪異,異於常人,包括自己的部落,大荒中所有的人都不願與他做朋友。有些人甚至還肆意侮辱他,打罵他。
日積月累的造就了他孤僻古怪的性格。
直至那一次他所在的部落遭遇了上古蠻獸的恐怖襲擊,死傷慘重。他挺身而出,不惜生命的救助平日裏對他冷言冷語的族人。
雖然在那次劫難中,他受到了上古蠻獸的重創,但是部落的族人開始逐漸認可他,接受他。
他喜歡上了族長的女兒。
但因爲他無父無母來歷不明,所以族長最後還是沒願意把女兒託付給他。
心灰意冷的他離開了自己從小長大生活的地方,孤身一人前往大荒中闖蕩。
他在一個叫合虛的地方,看到了太陽和月亮如何升起落下。
在一座名叫兇犁土丘的地方,殺過一條待產的有翼黃龍。
在入海七千裏的波流山上,認識了一個一隻腳的朋友。
在行走南荒的途中,聽過當地巫師留傳下來的幾句咒語。
攀爬到一座極高的山,看見海水從南邊流進此山,當地人的都稱呼這座山爲天台。
到過一個巨人國度,那裏的人把自己命名爲夸父。
他去過崑崙山,去過常陽山,去過蓋山國,去過東海。
原本他以爲他這一生都要在漂泊中渡過時,突然有一天,他覺得累了。
他看慣了太多的滄海桑田,看慣了太多的斗轉星移,看慣了太多的春去秋來。
他想起了南荒巫師的那句咒語:“南極果,北不成,去痓果。”
他決定返回家鄉,那個生他養他難以忘卻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多久,月亮升起落下有幾萬次,河水冰封凍結有幾百次,天狗把太陽吞喫有幾次後。
他又回到了這個記憶的地方,他以前居住的破窯洞就在其中的一個小部落。
可是當他回來時,發現一切都變了。
他所在的部落變成了一個廢墟,族人變成別的部落的奴婢,包括那個他流浪途中日夜思念的人。
失去理智的他走進了上古蠻獸的地盤,九死一生後,成功掌控所有的上古蠻獸。
他站在那頭體型最大的蠻獸肩上,看着這個叫九黎的平原,向蠻獸們發出進攻的命令。
突然,畫面戛然而止,夢境又再一次發生轉變。
邱縉夢到了自己以前當乞丐時的事情。
他身穿着滿是破洞的衣服,站在雲臺山腳下,看着一個個和他年齡相仿的貧苦漢子,肩上挑着扁擔,幫山下行人挑着重物賺取營生。
其實他很羨慕這些被山下香客稱呼爲挑山工的人。
那種每天安安穩穩,有固定的營生,不用爲下一頓飯發愁的日子,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