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夢喝醉了,這次醉的徹徹底底不醒人事,本來他決心再不喝酒的,但是這次破例了,因爲他在朋友的婚禮上看到了初中時代的夢中情人-李飄然,雖然那個時候李飄然是整個學校的女神。.biquge

    婚禮上李飄然是主持人,一身藍色的歐系小禮服,落落大方,語音抑揚頓挫,她的朱脣微啓,那些祝福的溢美之詞就像五糧液裏醇香的酒氣一樣撲面而來,也難怪,她在省城裏的電視臺的當家花旦,城市裏的權貴富豪紅白喜事,她往往被邀請來做主持,一來她能賺點外快,更重要的這也是彰顯她的能力,擴大朋友圈的一個渠道。

    可是孟夢爲什麼要喝多了,無非是李飄然差點沒認出來他,孟夢還記得他們曾經當過同桌,他還請教過李飄然問題,那一刻,李飄然認真的亮亮的眸子裏分明是把他當成很重要的朋友,他嗅到了她髮梢散發的隱隱香氣,那是早上用過的洗髮水,孟夢多年來躉定的認爲那是處女纔有的純貞的味道。

    可是從那以後的十年,孟夢只能通過電視熒屏才能看道她了。是啊,還不到30的她已經開上了寶馬320,已是小城裏最扎眼的女士用車了,不過據說她還沒有結婚,像她這樣的人身邊不乏富二代和官二代的追求者。可是,這跟孟夢關係不大,雖然是同學,孟夢甚至連她的微信都沒有,小城說大不大,很多朋友也是同學,孟夢這桌都是他的小學或者初中同學,大家寒暄着說笑着,有好事的說讓孟夢自己喝一箱啤酒,反正婚宴的啤酒是商家送的。

    這次結婚的是小城的加油站老闆的公子,女方是小城公安局政委的千金,標準的郎才女貌,各路達官商賈也都聚全了,光是禮金據說就收了幾十萬。更別提喫點喝點了,有同學甚至憋着勁來喫席的。

    孟夢喝一箱啤酒是沒什麼問題的,特別他很討厭別人勸酒,再說喝酒傷身體。比起酒來他更討厭別人讓他表演喫東西,他從小就沒有喫飽過,或者說從來沒有飽脹感,上幼兒園的時候他記得阿姨每個小朋友給一碗米飯,沒喫飽可以再加一碗,一頓飯最多給兩碗,孟夢就從來沒喫飽過,不過他也沒覺得自己餓,總是感覺7-8成飽,回家喫飯,他媽媽總是發愁孩子怎麼這麼能喫,家裏的電飯鍋蒸的米飯基本都是給他喫,可是他還是沒喫飽,看到東西還想往嘴裏放,媽媽覺得孩子是不是有病,帶他去省城的醫院看過,也沒檢查出來什麼東西。

    有人說孩子是不是有點傻,胃部的反射神經不靈光,還有人說是中了邪,餓鬼纏身,甚至還請神婆來驅過鬼,那個神婆嘴裏念念叨叨的燒了幾張寫字的黃紙,用手在孟夢腦袋和肚子拍了幾下,聲音脆響得像掰開的嫩黃瓜,神婆眼角耷拉着面無表情的問他還餓不餓了,孟夢嚇壞了,直說不餓了,神婆滿意的笑了,隨手把媽媽遞上的紅包放在口袋裏,叮囑了幾句便在衆人的千恩萬謝中飄然離開,那天孟夢的確每頓只吃一碗,但是喫完還是餓的難受,孟夢不敢再吃了,他似乎覺得神婆的法術有些作用,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媽媽那殷切的眼神,盯着他手裏端着空碗,他老老實實的放回在桌上,半大的小子的胃就像漏斗填不滿,更何況是孟夢,沒挺過一天孟夢還是喊餓,媽媽也沒轍了,嘆氣道,算了,這孩子不傻就好,能喫就多喫點吧。

    不過孟夢沒有喫成個大胖子,反正是喫多少拉多少,沒有過多的轉化成脂肪堆積到他的皮下。孟夢也夢想頓頓喫雞腿和大蝦,他最喜歡的是海鮮,特別是螃蟹,那肥肥的蟹棒,揭蓋殼子,裏邊有雪白的嫩嫩的蟹肉,濃濃的海鮮味充斥他的鼻孔,想想就美。

    可惜孟夢家並不富裕,孟夢是個單親家庭,很小的時候他的爸爸就跟媽媽離婚了,據說爸爸在外邊打工認識了別的女人,孟夢跟了媽媽開始法院判的一個月給500快生活費,給了兩年媽媽就再沒收到過錢,媽媽希望孟夢能考上個大學,將來進國企或者當個公務員,也算事爲她爭氣了,可是孟夢學習並不好,學校甚至都不打算讓他參加中考,因爲既然考不上高中就會影響學校的升學率,可以分流他去職業高中,畢業也能分配工作,就這樣,孟夢去學了網頁製作,可是職業高中的生活並不如意,學校裏很多孩子學習都一般,每個學期都有不念的,課間休息,孟夢就和幾個人同學躲到廁所裏抽菸,他們略顯稚嫩的臉龐在氤氳中若隱若現。

    學校有個校辦駕校,讓他們滿18歲的都可以去學習駕駛,孟夢也去考了張駕照,雖然他家裏不可能給他買車子,最後還是孟夢的姨媽找的人,孟夢進了城裏的公交集團,成了一名公交司機,小城只有4條公交線路,孟夢每天跑6趟車就可以休息,上一天休一天,下了班孟夢也不喜歡跟同事玩牌,首先是孟夢手氣不好,經常輸錢,抽菸本來就要花一筆不少的薪水了,雖然孟夢抽的是最便宜的紅梅,那煙嗆的要命,菸絲粗糙的像枯樹枝,燃起來吱嘎吱嘎的響,他也抽過一次中華,那才叫煙,菸絲柔軟的像棉花一樣,嗅起來沁人心脾,撩撥着自己的總是麻木的神經。

    他眨了眨了眼睛思緒回到了現實,婚禮上每桌上放了一包中華,孟夢拾了一根,點上火,悠然的嘬着,他心想,這纔是生活,在他腳下是一箱啤酒,今天他要把箱子裏的啤酒全換成空酒瓶作爲他的戰利品,他並不着急喝,自己喝酒是最沒勁的,誰來找他喝他都是雙倍的喝酒,對方一杯他兩杯,對方兩杯他四杯,直到對方甘拜下風,承認他能喝,此時的他也不張揚,雙眼微睜,笑眯眯的不說話,坐下來再點一根香菸,將菸絲燃燒產生的白煙完全吐在自己的頭頂,就像戴了一個白圈,作爲給自己勝利的犒勞,至於圓桌上豐盛的飯菜,一隻快涼透的燒雞,一條碩大的鱸魚,澆着一層鮮亮的油脂。還有不少炒菜,對他來說都是久違的美味。

    自從孟夢媽得了胃癌手術後,他就很少能喫上這樣的美味了,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媽媽明顯氣力下降了很多,平時都是趟在牀上絮絮叨叨,孟夢喫的最多的是麪條,因爲麪條最便宜最好做,姥爺和姥姥在家做飯,有些時候市場散市時能買到賣相不好的魚肉都是給媽媽喫,雖然孟夢也饞,但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吃了,其實喫不喫對於他來說也解決不了飢飽的問題。所以更多的時候他都是用一鍋麪條拌着豆瓣醬將自己的胃撐起來,媽媽說過,這孩子的胃就像個無底洞,裝山珍海味也不見盛滿,還不如弄些便宜的主食。有的時候媽媽也會用暗淡的眼神照着懵懂的孟夢,嘆氣道說自己時日不多了,將來這個孩子開一輩子汽車,每個月就賺那麼點錢,既不夠買房也不夠娶媳婦的,說罷不免還掉幾滴眼淚。

    孟夢也有過女朋友,那是職高時的同學小咪,一個普通的鄉下女孩子,家裏給送到小城已經是精疲力竭,但是小咪嫌他不愛說話,飯量又大嚇人,最關鍵的是孟夢沒有任何愛好和才能,話也不多,乏味得就像曬下的糙米一樣。

    小咪和孟夢分手的時候跟他說希望他自己一切安好,並沒有什麼不滿意他的地方,孟夢沒搞明白滿意的涵義,不過沒幾天就在街上看小咪牽着一個穿着精緻的男人的手,他感覺女孩與自己完全是騎驢找馬的過度。他並不着急找女朋友,雖然剛過30歲,但是他覺得人生還剛剛起步,有的時候,他下了班騎自行車去海邊,看一望無際的大海,腳下泛起藍白相間的浪花,思考人生,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就像浪花一樣隨風起隨風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