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烈馬一聲嘯叫,前面的黛青色錦衣少年撥轉黑鬃馬立在原地,馬蹄踏地,得得直響,“什麼小姐?哼……”
“哦,是,公子,公子,等等我,給舅姥爺預備的春禮還沒來呢……哎呀,爺爺,你倒是讓他們快一點哪……”騎在一匹灰鬃馬上的淺灰色華服少年忙着糾正自己,一邊勒住正原地踏步的馬匹,向正咧嘴大笑黛青色錦衣少年央告着,同時眼睛盯着石府院門,盼着下人快點把東西送出來,還沒忘記嗔怒於自己的爺爺。.
站在門口的劉管家眯着眼直笑,看着兩個丫頭女扮男裝,風姿綽約,像兩株含苞的牡丹花,別是一番俊俏模樣,心裏不禁樂開了花。
在前面急着走的是石府小姐,公主採青,此刻她正呵呵傻笑呢。後面穿紫色衣服的是紫玉,自己的孫女。
“她迷不了路,你讓採青公主自己先走就是……每次都是她最着急……”
話音未落,青公主已經聽道,她在馬上一伸馬鞭指向劉管家,“劉爺爺,還公主哪!哼……”她嬌嗔道,“人家現在是出門辦大事的石家大公子……不好玩,您老花眼了……”她一揚馬鞭,黑鬃馬騰起四蹄,丟下紫玉不管,飛也似的跑遠。
“爺爺,你真是的……”劉紫玉急忙接過下人遞過來的包裹,趕緊撥轉馬頭,還沒忘了朝劉金堂翻了一個白眼,“人家都換妝了,還公主公主的叫……您一點都不好玩……”她也打馬跑了,朝前面一人一馬遠遠追去。
“兩個臭丫頭!哈哈,”被人家嗔怪了也開心,劉管家一樂,朝她們的背影高聲嚷道,“路上小心,別給我惹事……”
晚春的太陽暖暖的照着,官道兩旁黃色的油菜花一片爛漫,隨風搖擺,南風送來一陣陣淡淡撲鼻的馨香。
“大管家,有飛鴿傳書……”一個僕人遞過來一個字條。
劉金堂心裏一驚,急忙接過來,看看四下無人,纔打開字條細看。“呀……”他倒吸一口冷氣,大步流星的邁步進了石府。
洛水河嘩嘩流淌,河兩岸人流如織。採青和紫玉牽馬隨着人流邊看風景邊沿河岸緩緩而行。
“公……子,公子,”紫玉又差一點喊錯了,連忙改口,“時候不早了,你餓不餓?”
“餓。聽聞洛東的胡家面最好喫,咱們今天就喫胡家面了!”
好不容易打聽到了胡家麪館的所在,剛走到店門口還沒栓馬呢,就聽到店裏一陣轟然,有人在吵鬧。
石採青探頭看時,只見兩個高大的漢子推搡着一白髮老人正到了自己跟前。
白髮白鬚的老人唯唯諾諾陪着笑臉,嘴裏不停的抱歉,卻仍舊被兩個憤怒的漢子大力推搡着,沒兩下便倒在地上。
街道上、麪館裏涌過來一些人上前圍觀,採青和紫玉也冷眼瞧着,不知道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了?”有人問旁邊的另一個人。
“欠債不還的,被秦家人追債了唄。”
“羅老漢挺老實的人啊,怎麼就欠秦老爺家錢了?”
“去年,你忘了?……去年羅老爺子去世,他借秦家錢發送老人啦……聽說一直都沒還人家呢……”
周圍人簡單的對話和眼前場景反映的一致,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採青覺得沒意思,便拉着紫玉準備進店吃麪去。突然,耳後傳來一女子怯生生的央求聲。
“求您放過我爹爹,我們一定盡力還債的……”說話的是羅老漢的女兒——她盤着滿頭青絲,粗布衣衫難掩窈窕風姿,此刻,秀目含淚的她恰似帶雨的梨花。
“還?拿什麼還?每次都說還,你們還了嗎?以爲大爺好糊弄哪?!”壯漢罵罵咧咧回頭一看,哇塞,立刻兩眼放光,美女哎——於是,開始放開老漢,轉而上前調戲羅老漢的女兒翠竹。
嚇得翠竹驚叫連連,只往羅老漢身後躲。
衆人看了氣憤不已,卻敢怒不敢言。羅老漢只顧說好話央求着,就差給他們下跪了。
要不,來一次英雄救美?——戲路也太老套了吧?
我呸。拉着紫玉的手,採青唾了一口,一個眼神示意,紫玉心領神會,擠出人羣走上前斥道,“放開她!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調戲民女,還想不想活了?”
紫玉捏着嗓子裝男聲,倒也像模像樣。採青在人羣后,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樣子,抿嘴直樂。
兩個壯漢流裏流氣的看向紫玉,似乎在思量面前這位俊俏公子哥的來路。
“吆,誰家褲子沒拉好,放這斯出來了?想英雄救美啊?好呀,成全你!拿錢……”一個漢子調笑着向紫玉伸出手去。
“對,拿錢,三十兩!”另一個人在一旁接話,又道,“沒錢別在這裏裝孫子,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紫玉眉頭一皺,輕蔑的一撇嘴,探手從懷裏取出一張銀票,遞給羅老漢,“這是五十兩,還他們三十兩,剩下的拿着回家過生活……”
衆人看着,皆瞪大了的眼睛,片刻後,才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小夥子,好樣的!”
“哪裏的公子爺,真是行善哪。”
“看秦家人還有啥好說的。”
“對,也太欺負人啦!”
在衆人欣喜、驚詫、期盼的目光中,羅老漢拉着女兒翠竹的手噗通便跪倒在塵埃裏,“公子,謝謝公子大恩……”
“不謝……”紫玉扭頭欲走,突然一轉身,笑道,“我這錢也不是白給的哈。呶,你們呢,”她指着羅老漢和翠竹,“過幾天麥收時候,去我家幹活,就當提前支付的酬金,怎麼樣?”
眼裏含淚的崔竹聞聽一愣,不知是福是禍,只得看向羅老漢。
“好啊好啊,”羅老漢立刻明白這話的意思,感激不盡答應下來,又問,“少爺家住哪裏?麥收時節,我們爺倆一定去!”
“石家埠石家大院,去時打聽青公子即可。”紫玉笑嘻嘻的轉身就走。
“石家,青公子?哦……”
“是石家大院的啊,怪不得財大氣粗……”
“秦家怎麼能跟人家石家比?差遠啦……”
衆人議論紛紛。秦家兩個壯漢尷尬不已,已然被這年輕人闊綽大氣的出手震懾住了。石家?這可是一家誰都不敢惹的主。今天就算秦老爺在這裏,也得對人家禮讓三分。被對方氣場震懾住,他們再不敢向羅老漢父女伸手。
大家閃開一條道,看着一個黛青色華服公子哥閃出來,笑嘻嘻的一把拉住那淺灰色華服公子哥的手,兩人旁若無人徑直進了胡家麪館,不禁面面相覷。
秦家兩個下人趁人不注意,灰溜溜的走了。有人發覺後,噓聲一片,也有人朝着他們的背影直吐口水。
人羣中,一個毫不起眼,弓着腰的白髮老漢冷眼旁觀着一切,之後,也隨着人流散去。
“真好喫。”採青放下筷子,擦擦嘴巴,對着紫玉做出回味無窮狀。
“公……子,公,子,”紫玉又差一點喊錯,趕緊改口,“趕明兒我學會了胡家面的做法,天天做給你喫,讓你喫個夠!”言罷,她在桌子上丟下幾文錢剛要起身,卻見店小二跑了過來。
“兩位爺,打擾一下。老闆說不收錢,您把錢收好。”他抓起那幾文錢就往紫玉身上塞,紫玉忙伸手擋住,“爲何?”
“兩位爺,能否借一步說話?”小二將二人引至後院。只見胡家麪館的老闆夫婦正拘謹的等在那裏,見到他們後,噗通一下,遠遠的拜倒在地。
“咦,起來說話……這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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