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坤兄,你和老李頭先帶大家出去,我和姑娘聊兩句。”他的話讓人沒有反駁的勇氣。老李頭早就躲到門外去了。廣坤一揮手帶清坤幾個兄弟也出去了。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宴會,此刻已經酒冷茶涼,冷冷清清。石採青嘟着嘴巴,眼裏含淚,垂頭縮身,以手支額呆坐在那裏,也不理會華坤只蟄伏在自己的情緒裏,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是好。
華坤也不着急,自斟自飲一杯酒,咂咂嘴巴,又倒上一杯後,方舉起筷子,來回挑選卻不知夾什麼菜纔好,“喂,你說我夾什麼菜好?”
喫什麼菜是你自己的自由,與我何干。他竟然爭取起採青的意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這桌上並沒有熊掌,那條瘦骨嶙峋的小魚還是清坤上午釣來的。
見採青扭頭不理會自己,華坤鼻子裏悶哼一下,壓低聲音道,“我有紫玉姑娘和劉管家的消息……你可樂意拿解藥來換?”
“啊?”採青臉色驟變。紫玉和劉管家?除了自己,這裏的人怎麼知道還有一個劉管家的?“你是誰?……”
見那人夾起一筷子豆腐又放下,再去夾小白菜,在眼前左右瞧了,還是沒有興趣的丟進盤子裏,採青聲音顫抖,急切的低聲追問,“他們怎麼樣了?說吧,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吧?……”華坤呵呵一笑,真正的皮笑肉不笑啊。“你的解藥呢?”
向來不喜歡輸於他人的採青,這一回竟然順從的由懷中掏出一個小罐,老老實實的遞到他手上,“這是野蜂蜜,也就是那些波斯蟻毒的解藥。”
華坤拿着那個小罐,來回轉動把玩着,“我向來輕易不相信別人的…~”
“我可以喫給你看。”說話間採青伸手去那人手裏拿。眼看就要拿到了,那人手腕一晃,採青已然找不到東西所在。咦,去了哪裏?
“在這裏。”華坤在腰間攤開左手,小罐完好無損的躺在那裏。好快的身手。
“你說話要算數!你要帶我去找紫玉他們……喂,你聽到了嗎?……”採青的話還沒說完,那人已經大踏步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口。
門外那些人接了那小罐野蜂蜜,興高采烈的歡呼起來,不住嘴的向華坤錶達謝意,簡直要把華坤吹捧成急人所急,救人危難的大俠客了。就好像那解藥是他配出來的一般。一陣熱鬧後,外面終於安靜下來。
滿臉堆着不服氣進門來的,除了清坤還有廣坤,後面跟着那個滿面春風正洋洋得意的華坤。
清坤不服氣,攔住華坤,“哼,那明明是廣坤哥打發我去山上求放蜂人要來的野蜂蜜,怎麼就成了救人的解藥了?就算是解藥,感謝的人也該是我……”
“不服?走,出去比劃比劃……”華坤瞬間拉下臉子,眼神冷冰冰的瞪着他,手握着劍柄就要上前教訓清坤。
清坤嚇得一溜煙藏到廣坤身後,拉着廣坤胳膊求救,“大師兄,小師兄他又要欺負人……每次都不佔理,每次都那麼兇……”
“好了,”廣坤笑道,“他嚇唬你的……”他拿開清坤的手後,訓斥華坤,“好人都讓你沾了去……把你的劍收起來,臭脾氣就不知道改,和自己兄弟動不動就比劃……你多大人了,也不知道讓着師弟……你是大俠,咱們都是盜匪…~”
華坤毫不理會,不等他說完,擠開一個個師兄弟們,面無表情的出門而去。簡直給他一個沒臉啊。
“這人,真是…~”廣坤還沒囉嗦完,又有人擠開他的身體過去了。
後面這個人竟然是石採青。她也學着華坤,擡着頭,目不斜視加目中無人狀出門……
“咦,這倆人,好神氣啊……”清坤感慨着,回頭一看,大師兄廣坤已經鐵青了臉,他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採青膽怯的朝樹後不斷張望再度轉回視線時,竟然發現前面那人消失不見了。
他去了哪裏?暗夜裏,風吹樹葉時而嘩嘩時而沙沙作響,像極了人的腳步聲。月亮在腳下樹影裏撒下一地斑駁,又恰似人影晃動。採青不斷回頭張望,恐懼慢慢從四周包圍過來,籠罩四周,想起剛剛那些找她尋釁的村民,那個朝她咬牙切齒的醜胖的村婦,他們會不會在樹後藏着?會不會突然襲擊自己呢?
腳下一絆,“啊……”採青越想越怕,不自覺的利聲尖叫着往回跑。一不留神,地上一個土坑,她一腳踩空,人便朝前撲倒在塵埃裏了。
華坤躺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冷眼瞧着樹下的採青急步向前,又尖叫着快速返回,沒跑多遠就絆倒在泥地裏,他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不遠處,廣坤帶着清坤等人出來尋她。華坤在樹幹上翻了個身,調整好姿勢,閉眼睡覺。
翌日,敲門聲把採青從夢中驚醒,窗外晨光乍明,羣鳥在枝頭啾啾鳴唱,花香隱約,清風徐徐,採青在牀上翻了個身,“誰啊?……”
“採青,採青姑娘……”是清坤在門外喊她,“該起牀上路啦,大師兄在外面等着你呢。”
“哦,知道啦。”採青慢騰騰的爬起牀。哦,說好的今天廣坤送自己回鳳陽城的,她竟然忘了。
可是,昨晚上發生那件事後,華坤說他知道紫玉他們的下落,最好是問清他們的所在,和紫玉他們匯合後再一起去鳳陽。或者,大家都去鳳陽城碰面。當務之急,是找到華坤問明狀況。
她趿拉着鞋子起身去洗臉,腿上傳來一陣陣疼痛,去看時,膝蓋處已然戧破,露出了道道血痕。“哦……”她一下子想起昨夜跌倒之事,不禁暗罵自己沒用。
外面又傳來清坤的砰砰敲門聲。“知道啦,馬上就好。”採青勉強着挪步到門口,打開門。
“青姑娘……”清坤站在門口撓着後腦勺,“大師兄催你快點……”說話時,順着採青的目光,清坤也看到了她膝蓋處的傷痕。“哇,你摔的這麼厲害啊……還能騎馬嗎?”
採青冷着臉,轉身回到房間,慢慢騰騰的收拾自己的衣物。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麼找到華坤。
“小清坤,”她停下手來坐在牀頭,問,“你們師兄弟裏,你最喜歡哪個?”
“怎麼突然問這個?……當然是廣坤大師兄了。”
“那華坤呢?……我聽說華坤師兄武藝高強,劍術造詣最高……”採青捏着自己的頭髮,歪着頭笑問。
清坤又撓撓頭,“可是廣坤師兄德高望重,他……”
採青不等他說完,武斷的打斷道,“華坤師兄一般住在什麼地方?……我想跟他學劍術。”
“你?……”清坤驚訝不已,接着呵呵笑了起來,“他住的地方可不確定。你不喜歡上華坤師兄了吧?”
隨着他的嘻笑,採青突然緋紅了臉。有嗎?採青抓起牀頭的軟草枕一邊佯怒的去撲打清坤,一邊在心裏自問着——自己喜歡上了華坤?
清坤跳着跑開,“你都紅臉啦,哈哈,還不承認……你快一點啊,別大師兄等太久哦…~”
比起老實木訥的大師兄廣坤,華坤自是更加瀟灑倜儻,讓人怦然星動。可是,他那麼傲慢,會喜歡自己嗎?
鏡子裏,一個紅妝女子羞紅了臉,恰如清晨的院子裏那一朵正嬌豔盛開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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