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剛纔一事,又沒了船隻和乾糧,凌曉春不禁有些慌亂失措。

    海水自她的髮絲間滑落,滴到了拜月的背上。

    “先找個地方歇腳再考慮究竟是繼續前進還是返回吧。”

    大狼溫柔地迴應着。

    得到了答案,她不再吭聲,輕輕地伏倒於拜月溫暖的脊背。

    那片被烏雲籠罩的天空漸漸消失在了視野。

    海面平靜了下來,又一次永恆不變地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宛若游魚的鱗片。

    可惜,危險並未真正地過去

    走出去千米之後,踏浪而行的拜月猛地感到爪子一軟,開始使不上力氣

    “拜月,怎麼了”

    察覺到速度慢下來的凌曉春擔憂問道。

    “那妖的血”

    海面忽然從腳下到了眼前,一片模糊

    大狼身側的白色妖氣消散而去。

    失去了御空的力,拜月帶着身上的凌曉春,一頭從空中墜落下去。

    “拜月,你怎麼了拜月”

    “嘩啦”

    不知過去多久以後

    “她醒了誒”

    “爲什麼要救他們啊”

    “王說,他們是外陸的居民,見死不救會招來麻煩的。”

    凌曉春從沙灘上爬起,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水中一羣正在嘰嘰喳喳不知說着什麼的海豚。

    以及身側那條縮小到只有一人高的大狼

    再後來,經過一些瑣事,便是現在了。

    a組的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

    “咕嘟咕嘟咕嘟”

    蒼雲公會看臺上,一羣人拿着個西瓜,喝着糖水,完全代入喫瓜羣衆的角色。

    “好好看嘞,好好學”

    那兩位倒黴的高級站在最頂上,大聲吩咐道:

    “你們看看北羽哥這熟練的手法,這新奇的構思,這仔細的態度”

    話剛說完,那空間裏的陸北羽皺了皺眉毛,開始拆起自己建了一半的建築。

    兩人一陣語塞

    “咳,看來北羽哥找到了更好的凸顯主題的方式,建築就是要這樣精益求精的精神”

    沉默了好半會,另一人才崇拜地打破這有些尷尬的氣氛。

    下面的一羣高級建築師一臉懵逼。

    那些夾雜在人羣裏的初級低級中級則是紛紛“哇”了一聲。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有本家公會的高級建築師撓頭後繼續吭着零食:

    “可是爲什麼我總覺得那就是單純地建錯了呢”

    a1組。

    行走於獨木橋上的承澤瑞俯下身子,手指快速在這框架上一抹,補上中間的空缺部位。

    “到了這種時候,你就嘴皮子硬硬。”

    他一邊整修船底和船板,兩手齊用,一邊冷笑道:

    “到了結局揭曉關頭,我看你還叫不叫得出來。”

    “唉,怎麼照着圖紙就是沒有那種驚險的感覺呢感覺就是少了些什麼。”

    拆完建築的陸北羽端坐在木板上,擡頭看看流逝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有些煩惱。

    “到底忘了些什麼”

    腦海中一張張圖紙飛速掠過。

    他迫切需要從雜亂的思緒中理出一條能讓他自己滿意的思路。

    可是真正的路到底在哪呢

    五個小時後,夕陽西墜之時。

    計時到此結束,水霧內,兩位建築師有條不紊地走出,端重地佇立於評委臺之前。

    出來的兩人神色不一,從表情上幾乎就能看出他們此刻的心情。

    承澤瑞依舊是那麼自信滿滿,嘴角嗜着不屑的笑容,甚至還瞥了邊上的對手一眼。

    陸北羽則是拿着個本本寫寫畫畫,一臉愁容,根本沒有啥時間理會這囂張的玩意兒。

    由於這次某人時來運轉,抽到的參賽號不再是最後那個尷尬的數字,所以七位評委們最先走入了陸北羽的空間。

    “砸啦”

    蒼雲會長一看這小子的表情就猜出了什麼,所以特地最後一個進去,走之前還小聲問了一句。

    “砸遼。”

    陸北羽無奈地攤了攤手:

    “沒達到預期的效果嚕。”

    “啊真得止步前四十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會長頓時變得有些垂頭喪氣:

    “算了算了,盡力就好,這個冷門的主題沒修過挺正常。”

    “哈,連個前十都沒有,你們蒼雲可真是差勁,早點滾下五大公會的位置吧。”

    等到他也走入空間後,承澤瑞才非常解氣並正大光明地嘲諷道。

    沉思的陸北羽聽到耳邊有蒼蠅在叫,於是朝對手非常平淡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從口中吐出一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似乎帶着調皮的字眼:

    “略”

    承澤瑞:

    蒼雲會長覺得自己進去後會看到衆評委難看的臉。

    畢竟陸北羽說自己搞砸了,大概就是真的搞砸了。

    估計鳳笙歌這個老狐狸會像這幾場比賽中對特別不滿的作品一眼罵一句“這是什麼東西,簡直是在侮辱建築師這個職業”。

    然後其他三個會長就要跟風

    不過習慣了,真的,習慣就好。

    反正蒼雲被嘲諷不是一天兩天了,再多一次也沒啥關係。

    想開了的他跨入空間。

    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的不是嘲笑,不是貶低,而是無比的寂靜。

    咋回事

    踩在水面上,驚異的會長瞅了瞅他人的表情,耐不住好奇心,擡頭向前瞄了一眼。

    與上次比賽大相徑庭,這次陸北羽的建築背景沒有調成和蒼嵐亭一樣的和煦陽光,而是在黑壓壓的烏雲下,夾雜細細的,冷冷的雨絲。

    昏暗的空氣首先製造了壓抑氣氛,隨後纔在瞳孔的適應下悄悄顯現出建築物的真正模樣。

    現實扯裂了想象。

    破浪,首先會聯想到船,因爲乘風破浪這船一開始就是指船的。

    而所謂能破浪的船,那是得宏偉,巨大,給人一種雄渾之勢。

    可是面前這個瘦瘦長長乾巴巴的黑橡木小船是個什麼玩意

    這船能破浪

    反正蒼雲公會會長是這麼想的。

    但再仔細觀察,才能發現這小船是被浪花頂到了浪尖上,附近還有無數條藍色的可怕,怪異觸手從深遠無底的水中探出,呈各種扭曲之狀,似要凌空劈下,攔腰打斷這艘孤獨的小舟。

    而小舟上,則是一人一狗。

    洶涌澎湃的海濤似乎在咆哮,在嘶吼,但到了那人的眼中卻成了決絕與淡漠。

    銀劍持於手中,染血的劍身倒映着周圍可怕的一切。

    邊緣部分,劍氣凌空劈砍,定格虛空,劃出一條白中帶藍的血線。

    至於那斷裂的觸手,則是隱匿於四射的晶瑩水花裏,到處飛濺。

    且不說其他,就連邊上那隻白狗,也扯住了一隻觸鬚,毫無畏懼地,兇狠地撕扯起來。

    而在衆人的對立面,小船的後方,一道半圓形的海嘯從水下擡起,其中有藍色的尖端露出,猙獰可怖。

    沒人知道最後的結局,因爲這只是故事片段裏定格的一個畫面。

    但絕境,危機,壓抑,血,怪物,無畏,團結,這些全都已經完成了它們最終的任務。

    那就是襯托主題。

    破浪破的不一定是真正的浪花,亦可表示勇敢無畏地面對絕境。

    從這一點來看,這艘小舟便擁有了無盡的魅力。

    二號承澤瑞造的也是船,而且是一艘宏偉的船隻,佔據了半個空間。

    三條長短不一的白色帆布被狂風吹成了月牙形,船頭激起的浪花朝後涌去,自船身的兩邊分裂開。

    配上晴朗背景,大概能猜到,這是一支剛出港的大船。

    只可惜,一號給評委們的震撼已經過去了,再來這麼一個誰都猜得到的標準式玩意,一衆人好像都沒啥感覺。

    a1組的比賽結束後,兩位建築師各自回到了自己公會的看臺,進行修整。

    先來說說承澤瑞。

    “咔嚓”

    這位速建師咬牙切齒地掰斷手中木棍,摔到一邊。

    “這個傢伙,等戰報出來,我就不行你還能做到不管不顧”

    不屑於看對手建築的承澤瑞憤怒地喃喃。

    “踏”

    一聲腳步打破了四周的肅靜。

    擡頭,卻見皇無極正低頭俯視着他,神情淡漠。

    “這次你輸了。”

    承澤瑞本欲向他抱怨陸北羽的囂張,誰知這位公會中極具名譽的速建師卻吐出了這麼一番極爲肯定的話。

    隨後,不顧他的疑惑和驚愕,皇無極一揮衣袖,悠悠地朝臺下走去。

    蒼雲公會看臺。

    歸來的陸北羽再一次擺出慵懶姿態,躺在石階上,佔了好大一個位置,一邊嗑糖,一邊看書。

    “嘎吱嘎吱”

    邊上的小蒼雲非常淡定可其實慌得一批地坐到他的身側,翅膀捲起一枚白色的糖果,塞進鳥喙。

    “那個,北羽啊,晉優賽感覺咋樣啊。”

    沉寂了許久,鸚鵡才很小聲很小聲地問道。

    “砸了啊。”

    陸北羽用很平靜的語言說出讓它差點炸毛啊呸,炸羽的話。

    “你你你你你說說說說啥啥啥砸砸砸砸砸了”

    小蒼雲嚇得頭上的羽毛都豎了起來,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噗通”

    不等陸北羽再補上幾句,可憐的小鸚鵡已經直挺挺地倒在了一旁的石階上,一動不動,徹底裝死中

    “哎喲,等我把話說完誒。”

    陸北羽無奈地放下手裏的書本,拎起小蒼雲的一隻爪爪,把它倒放於空氣中,上下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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