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無極重重摔倒在地上,瞳孔縮成針眼大小,沉重地喘息着。
腳邊,一道火星閃爍的巨大溝壑橫跨數百米之遠,所過之處,路經一切都化作了虛無。
“叮叮叮叮”
染血的金簪掉落在地上,掉落在他黯淡的眼中,掉落在他死寂的心裏。
“富韻”
餘震令他難受地咳了口鮮血,顫抖着伸出手去,去鑷那隻紅得耀眼,就像婚袍一樣的金簪。
“咔嚓”
但他粉碎了他最後的希冀。
“忘掉這些東西吧,黃家的人,不值得你去等。”
他冷冷地碾碎鳳頭簪子,拋下一句刺痛他內心的話,一甩鮮紅的衣袖,轉身離去。
“爲什麼爲什麼”
皇無極的身體開始如篩糠一般抖動,眼睛通紅,猶如一頭髮怒,欲要狂嘯和撕扯,卻被鎖套銬住了爪牙的雄獅: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那人腳步一頓,微微側頭:
“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餘孽,所謂的一條反咬主人的走狗。”
說罷,長劍歸鞘,烈火迷糊了他的背影。
他愣愣地望着濃濃的黑夜,被火焰趕不走的黑暗漸漸吞噬了心。
“無極公子”
“皇無極”
“皇兒,皇兒”
沒有被波及到,只是被震暈了過去的皇家人紛紛甦醒,看着面前那跪於紅毯之上的孤獨影子,心裏一揪。
“鏘”
正當心有餘悸的衆人準備將他扶起之時,他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鐵劍,看着劍身倒映自己的模樣,輕輕湊近脖頸
“對不起
“我沒有能力爲你復仇
“我來陪你了”
苦澀悽慘地笑着,他喃喃自語一陣,不顧四周人驚恐的神情,撕心裂肺的嘶吼,決然割破了自己的咽喉。
“噗嗤”
嫣紅的血散了一地,紅了婚袍,紅了地毯,紅了花瓣。
參雜烈火和鮮血的廢墟里,時光倒流,兩人再次團聚,婚服豔美,面露滿足之色,靜靜吻到了一起。
頓時,側方牆上好似春天來到,在花雨中和璀璨的煙火中,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的悽豔的玫瑰
“春天到,春天到,喜事臨門紅花搖”
“紅花搖,紅花搖,炮竹聲聲人兒笑”
“少年郎,娶新娘,清風帶雨婚袍揚”
“走大道,入洞房,杯酒長燭煙花放”
黑暗之中,皇無極忽地坐起,睜開眼睛,驚出一身冷汗。
“咔噠”
拉下拉桿,牀頭的紅石燈綻放光彩,驅散着四周的黑暗。
仰視潔白的天花板許久,他才意識到,這裏是公會的住宿區
“又是這個夢”
不斷地喘着氣,皇無極孤獨地坐於牀頭,長髮無力地垂落在肩上,宛若一條黑色的瀑布。
藉着四周微弱的光芒,他摸着附近的欄杆,來到了陽臺之上,迷茫地眺望着午夜這璀璨的星河。
而在黑夜的深處,兩個高矮不一的框架仍然燈火通明,與四周的路燈相交輝映
“搞完,我先出去散散心哈。”
掏出鐘錶瞅了瞅,發現這時才凌晨三四點,太陽都還沒出來呢。
“早點回來,別走太遠,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咱就能把一二樓搞好了,還要再分配分配。”
上官幺幺的聲音遠遠傳來。
“知道啦。”
從邊上牽出一匹被秦天涯僱了一星期,專門用來行走於豹城之間的馬匹,陸北羽嘴裏答應着,快速翻身,坐上馬鞍。
不過一會兒,工地中便竄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唉累哦”
雖說休養了三天時間,但精神上的疲憊也不是睡個覺就容易能夠消除的。
簡單來說,陸北羽感覺自己的狀態其實並沒有恢復到最佳,能不能熬久一點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相比繁重的工作,出來散散心就很快樂了啦嗷
陸北羽抓着繮繩,任由不帶多少溫度的風拂面,帶來清爽,洗去憂愁。
“聿”
路過對面旅館,當然不忘偵查一番。
“造那麼快樓下裝飾和樓內裝飾都搞完,只剩八樓了”
粗略一看附近,陸北羽眉頭一皺:
“棘手啊,看來有些難辦。”
“不過懶得計較這麼多了,還是回公會一趟重要。”
抖了抖手裏的繮繩,白馬會意,慢慢調頭。
“喲,不巧啊,沒想到對面的建築師是你們蒼雲。”
但牆頭那兒,一陣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夜的靜寂。
扯到自家公會,陸北羽感覺這語氣令人極爲不爽,勒馬冷眼望去。
牆頭上,承澤瑞饒有趣味地坐在上頭,看着面前騎馬的陸北羽。
“看樣子僱主給你們蒼雲加錢了啊,連夜趕工,倒是挺賣命的。”
顯然,人家上次基本沒有吸取失敗教訓。
“你誰啊”
聽出話裏諷刺之意,陸北羽眯了眯眼,問道。
“你問我是誰”
這一問不要緊,直接擊中他的憤怒穴位:
“第二就了不起就可以目中無人勞資好歹和你在晉優賽上遇見過,你卻連一個印象都沒有”
陸北羽直接一臉疑惑加上滿目懵逼。
晉優賽那會兒
“哦,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早上起來沒漱口的嘴臭傢伙”
陸北羽右手一握,直接給左掌上一拍,恍然大悟:
“話說你今天起牀是不是也沒漱口,口臭有點大啊。”
承澤瑞:
“你就嘴皮子上硬吧我們只剩下最簡單的八樓填充,一個白天可以造三樓半,三天時間就能搞定。就算你們晚上不休息,那也來不及”
某人氣急敗壞地甩出一句話。
“哦”
對視許久過後,陸北羽很平淡地應了一句,拍拍白馬的脖子:
“忘了和你說了,坐牆上不光一點也不舒服,屁股會疼,而且容易掉下去的哈。”
話落,在承澤瑞呆滯的目光裏,他騎着白馬調了個頭,慢悠慢悠地從這旅館前面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