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血脈深處的悸動和求生欲相比,明顯還是後者更勝一籌。
鹿王悲慟tong地長鳴一聲,揚起頭顱上高傲的巨角,朝着黑獸驟然撞去。
“啪”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鉅鹿對待其他肉食動物無往不勝的大角撼在了黑獸堅硬的胸口,卻連半分都無法讓她後退一步,
“噗嗤”
到了嘴邊的獵物,她自然不會留情,一把抓住鹿王的大角,如同拎小雞崽般輕而易舉地擡了起來,一口咬中它的脖頸。
“啪嗒啪嗒”
失去領導者,又在如此威壓之下,天性善良膽小的食草獸紛紛跪伏於地,顫抖着不敢反抗半分。
獵食者顯然很滿意它們的自知之明,放下最爲健壯,口感最好的鉅鹿屍體後,又繞着鹿羣環顧一圈,殺死三兩隻老鹿。
隨後,洛千芒看着那黑獸一口叼起鹿王屍體,拖着另外三隻老鹿朝此處走來。
“撲通”
黑獸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是數米之遙,沒過半會兒就來到衆狼前方,丟下那三隻鹿屍。
“嗷嗚”
狼羣也不懼她,反而一隻只歡快地嚎叫着,一擁而上,爭搶食物,其中幾隻拖了幾塊肉回去,大概是打算喂狼崽。
黑獸就這麼吸着鹿王的血,趴在一旁,眼光掃到洛千芒時眯了眯眼睛。
“嗷嗚嗷嗷嗷嗷”
狼王站起來,直接順着她的尾巴鑽進她的龍鬃,趴到她的兩角中央,委屈地說着先前發生的事。
作爲旁觀者的洛千芒看到這野獸起先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但越往後便越冷漠,甚至還若有若無地透露出一絲殺意。
他覺得自己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這狼王肯定是在說之前他是怎麼欺負他的。
可消除內心的震驚後憑良心講,遇到狼羣再到被“俘虜”,似乎被欺負的一直都是他
陳述完之後,黑獸心疼地用龍爪抱下頭上的狼王,然後舔了舔他的傷口。
至於洛某,便一直被晾在威壓和傷痛中過了好久。
“嗅嗅,嗅。”
一直到面前的黑獸伸長脖子,湊到他的跟前,很仔細地把他嗅了一遍。
“你,是來幹什麼的”
經歷過一套奇異流程,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驚訝之色。
清清冷冷卻不柔弱的的聲音入耳,使得洛千芒剎那愣住。
奔墨城果然是限制了他的眼界,先不說剛纔會寫字的狼王,就連面前這怪物一樣的野獸,居然還會口吐人言
“受人委託,前來封龍谷尋找一隻生物和一個人。”
整理下早就破碎不堪的世界觀,洛千芒深吸一口氣,簡略回答。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看上去幾歲過得可還好”
和狼王差不多的問題再次問出。
“抱歉,無可奉告。”
所以他給的答案依舊如此。
“別太緊張,我們對那個人沒有惡意。”
她微微一笑,長長的脖頸彎曲,環繞他的身畔:
“只是,我挺想知道,獨自深入封龍谷,你,難道不怕死麼”
“生命誠然可貴,說不怕死那是不可能的。”
洛千芒看着她清澈卻哀傷的眼眸,喃喃道:
黑獸聽了他的回答,微微一愣,旋即縮回了脖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說得不錯。
“不過,你打算找誰。”
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一口觸目驚心的利齒閃爍着耀眼的色澤。
“畫上的生物,還有看看這裏是否存在活人。”
洛千芒拿出狼王歸還的圖紙,指證道。
“巧了,你要找的生物,就在你的面前。”
她湊近看了看圖紙,輕快地甩甩尾巴。
“你”
洛千芒稍作思索,看着她滿身的鱗片,飄逸的龍鬃和兩對翅膀,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察覺到他的情感,黑獸稍作沉吟,抖了抖身軀。
說也奇怪,伴隨她的這個舉動,身上的龍鱗瞬間隱去,龍鬃消失,龍角與背上的骨質物無聲變鈍,就連體型和背後的翅膀都在飛速減小。
幾分鐘後,黑獸就變成了畫上的模樣,一雙翅膀,紫色眼眸,如同一隻蜥蜴,身軀足足縮小了一大半。
“至於你說的活人,應該也算有吧。”
她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確定地回答:
“爲了證明,你還是和我一起去看看再說。”
說完,龍首湊近洛千芒跟前,準備叼住他的衣領。
不過聞到那股血腥味之後,黑獸頓住嘴上的動作,轉而抓了抓腦袋。
剛纔聽狼王哭訴的時候好像沒注意到這位當事人
“把你的手伸出來。”
她輕聲一句,湊近他的眼前。
等到洛千芒將負傷的左手伸出去後,黑獸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往血噴大口裏一塞。
突如其來的變故的確嚇了他一跳,腦海裏閃過關於她的質疑。
但他分明能感覺到掌心裏的溫熱,以及一個柔軟的東西在蹭着他的傷口。
“可能會有點癢,不要去抓。”
黑獸吐出他的左手,如此說着,順便還舔了舔他肩膀上的細微爪痕。
然後,不給洛千芒疑問的機會,她直接把老狼和狼王往頭頂上一放,兩爪直接把他抱住,扇動翅膀,騰空飛起
腳下的大地片刻便旋轉着縮小,分食的狼羣也隨着雲霧入眼變成黑色的小點,隱沒不見。
草原的盡頭又是一片浩瀚的古木林。
“踏”
踩到大地,回想到剛纔在天上的不適感,洛千芒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努力平復下腦海中的眩暈。
放眼望去,一棟垂落藤蔓,生長蘑菇與青苔的古樸簡陋木屋佇立在古木林邊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自然氣息。
而他要找的活人,正坐在一張方形石桌前,左手撐着一隻比那鹿還大半分的斑斕野虎的下巴,右手往一本小冊子上做着筆錄。
同是青年,和墨書文差不多大。
只不過面前之人的眼睛不是正常人的黝黑,而是和邊上黑獸一樣深湛的幽紫,配上那一襲柔軟寬大的金絲紫袍,襯得他的氣勢更加華貴,瀟灑和神祕。
最是古怪的是,那被託着下巴的老虎眼裏沒有任何的兇殘之色,反倒是乖巧地如同貓咪,討好般在他的掌心上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