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站着的紅衣男人脣角依舊擒着一抹邪肆的笑,漫不經心道“皇兄對本王的婚事倒是上心。”
君桓卻不爲他的態度影響,臉上滿是欣慰,“這是朕應該做的,而今我君臨皇室除卻皇姑母,便只剩你我兄弟二人,朕是你兄長,自當要爲你的婚事操心。”
“說來朕這個身體你也清楚,往後君家開枝散葉的重任便交與皇弟了。”
在場的賓客有不少並不知皇上與攝政王究竟是如何相處的,這番得見,可謂驚異非常。
這世間敢與攝政王以這般不慌不忙語態說話的,想來也就他們這位皇上了吧。當然或許也還有旁人,只他們親眼見着的,皇上是頭一個。
但要讓攝政王爲皇家開枝散葉這個事情怎麼想都有些驚悚。
誰人不知攝政王的兇殘莫要說與一個女子親近,若有女子能在他身旁活過一晚都能成天下異事。
食人王爺,嗜血兇殘。
並非空穴來風。
“皇兄的心可真寬,就不怕本王有子嗣而你沒有,將來奪了你的皇權”
四下靜若寒蟬。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恐也只有攝政王敢說了衆人小心翼翼的擡頭朝高位上的帝王看去。
於是衆人視線中,年輕的帝王默了一瞬,忽而大笑起來,“哈哈哈皇弟啊,這君臨皇權,若你想要朕給你便是,何須要奪”
一派譁然,又齊齊朝攝政王看去,欲要看他作何應對。
卻見他笑得愈發邪肆,“皇兄倒是大方,至高皇權說送便送。”
“不過,本王不屑要。”
“皇弟”這一道不贊同的輕斥,卻是來自溫婉的皇后孫扶蘇。
孫扶蘇,早年君臨大將軍孫承獨女。孫承妻子早逝,此後未有續絃,十五年前孫承戰死沙場,獨餘一五歲孤女。彼年君臨帝念及孫承戰功顯赫,便將其孤女孫扶蘇接入宮中,寄養在皇后名下,賜封扶蘇郡主。
後君桓繼位,於孫扶蘇及笄之年冊封其爲皇后,自此大婚五年,後宮獨皇后孫扶蘇一人。
“你皇兄爲你多番費心,你不該如此不懂事。”
有人暗暗爲皇后捏把汗,敢這麼與攝政王說話的女子,天下也是獨一份了。
然也有少許人眉頭微挑,一副瞭然之態。
“呵自作多情”冷笑一聲便拂袖離去。
看着那道遠去的紅影,衆人一陣唏噓,想不到攝政王居然未動手
也幸得是皇后吧,若換作旁人,這下估計已是具屍體。
君桓和孫扶蘇看着那道背影,而後對視,皆無奈一笑。
全程目睹這一幕的天啓將領,尤其是趙邵霖,神色變幻莫測。
原來君臨帝與攝政王是這般相處的,一人不惜贈與皇權,一人卻對之棄如敝履。
還有這位君臨皇后,如傳言溫婉大方,當不愧獨得聖寵。
外界傳聞君臨攝政王行事隨心所欲殺人如麻,便是君臨帝王他都未放在眼中,天下再無一人能治得住他
攝政王府,新房中。
顧月卿已在大紅的喜牀上坐了將近六個時辰,夜將過半卻遲遲不見新郎。
伺候着的奴婢嬤嬤無一不戰戰兢兢看着自始至終坐在那裏不動的新娘子,生怕她會氣怒拿她們這些下人撒氣,更怕攝政王突然出現將她們變作死屍。
事實上在這之前,因攝政王兇名在外,王府中沒有一個婢女,甚至連年長的嬤嬤都沒有,今日是攝政王大婚,皇后特着兩個嬤嬤六個宮婢過來伺候,明日便要回宮。
她們現在是巴不得這一夜快些過去,好馬上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秋靈自入新房,見自家主子安靜的練功,她便也闔眼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打盹。
就在嬤嬤思量要不要過去詢問這位新王妃可要喫些東西時,攝政王府的管家肖晗來了。
“王妃,屬下是王府的管家肖晗,特來傳王爺的話。”
“王爺有要事處理,今次恐趕不過來。”
秋靈睜開眼,快速起身不悅道“你說什麼王爺不來了那我家主子這蓋頭還要不要掀”
她一直在這裏忍着,肚子餓了也不去尋東西喫,就是想讓自家主子能如尋常女子一般走完整個大婚禮俗。現下卻來告訴她們,等了如此長時間就得這麼個結果,秋靈如何不氣
“姑娘莫怒,王爺確有急事。”肖晗雖爲王府管家,卻只四十有七,但說起話來,卻是不卑不亢不諂媚也不傲慢,態度拿捏得很好。
恰是此時,一直坐着不動的顧月卿開口“敢問管家,王爺可有說這蓋頭如何處理”
聲音清雅空靈,輕柔如風。
肖晗微愣,“王爺並無交待。”
許是被她方纔這一道聲音所影響,素來處事果斷的肖晗竟有些不忍心將接下來的話說出。
見他猶猶豫豫,秋靈沒好氣問“管家還有話要說”
“是這樣,王爺不喜旁人碰他的東西,王妃可否移步青竹院”
青竹院,攝政王府南面較爲荒涼的院子,僅有兩間竹屋。
宮婢嬤嬤皆垂頭不語,但無疑,都對顧月卿充滿同情。
“這也太過份了我家主子何等身份,新婚之夜被遣至小院,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笑話於她你們王爺呢待我親自去找他評評理”
秋靈越想越生氣,簡直欺人太甚
“秋靈”
顧月卿輕喚一聲,秋靈立馬將激動的情緒收回,但心底還是很不甘心,“主子”
顧月卿起身,緩緩將蓋頭取下。
衆人齊齊倒吸涼氣的聲音傳來。
世人皆言傾城公主容貌傾國傾城,果然如是
肖晗也是愣了一愣,這位傾城公主可不止容貌出衆,這一身氣質,是他所見過的世家貴女中沒有的。
“有勞管家領路。”
語氣平靜,神態冷清。
讓肖晗又愣了一下,忙回過神,“王妃請。”
顧月卿跟着緩步踏出新房,秋靈忙抱着燕尾鳳焦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