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他們欠了他的。
站在原處的宮婢見君凰走遠，這才上前攙扶着孫扶蘇，“皇后娘娘莫要太過憂心，攝政王性情雖與從前差異甚大，心底想必也明白您與皇上這番也是關心於他。”
“本宮與皇上並不需他明白，只望他在往後的日子裏能過得舒心一些，皇上在一日，本宮便陪皇上一日，若若皇上實在熬不過去，本宮便請旨守陵，此一生都在皇陵伴着皇上。”
宮婢眼眶微紅，“娘娘”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景淵，本宮略長景淵幾個月，又自幼得皇后娘娘養在膝下，早已視他如親弟，若非當初他也不會受這麼多苦。”
“皇后娘娘的苦心，攝政王會懂的，奴婢瞧着攝政王待王妃與旁人不同，往後有王妃相伴，想來攝政王也不會孤單。”
孫扶蘇欣慰笑笑，“是啊，適才在大殿上，本宮盯着景淵瞧了半晌，就想從他臉上瞧出是否有怒氣，可本宮怎麼瞧他似是都未因這一場賜婚有任何怨怒，倒是對傾城公主意外的耐心。”
宮婢亦是一笑，“這是喜事啊，攝政王對王妃上心，王妃對攝政王也多番維護，娘娘和皇上也可放寬心了。”
宮婢名冰橙，是孫扶蘇被接進宮時先皇后派給她的貼身婢女，一直伺候着她，這一伺候就是十多年。
“這君臨的江山，皇上終有一日要交給景淵，無奈景淵對當年之事還存着怨，怕是不會輕易接下這君臨皇權。傾城公主是爲景淵良配，但說到底她畢竟是天啓的公主，若她無心權勢便罷，倘若她有心哎，本宮是望着景淵能對傾城公主上心，又恐他太過上心。”
冰橙無奈笑笑，“娘娘您就是太憂心了，攝政王也不過小您幾個月而已，竟是被您硬生生的當了小孩看待，況以攝政王的謀略武功，天下難有敵手，自會明斷是非。”
孫扶蘇輕笑，“罷了，且看着吧，左右本宮與皇上如今還在宮中，總能照看着一二。”
“回大殿吧，不然皇上又得派人出來尋了。”
“是。”
涼亭中，顧月卿雖是在看四下景緻，實則目光偶爾會掠向不遠處那兩道身影，眼下方收回目光不過須臾，那邊的假山旁竟是沒了人影。
素來清冷無波的面容上，黛眉輕輕一蹙。
恰是此時，她微垂着眼睫的視線中，驟然多了一片暗紅色衣角。
耳邊傳來秋靈見禮的聲音“奴婢參見王爺。”
顧月卿方緩緩擡眸，猛然撞入他如旋渦般深不見底的赤眸中，心似是狠狠跳了一下。
他容貌妖異，脣角微揚，無端透着一股邪肆惑人。
他微微彎下腰與她對視，伸出修長的手指拿開她散落在耳側的幾縷髮絲，聲音性感低沉，“王妃在想什麼如此入神竟是連本王來了也不知”
他溫熱的手指碰到她的臉頰，顧月卿耳根微微發燙，快速別開臉。
忽而面頰一片溫熱，卻是他整個手掌直接撫上她的臉
顧月卿一驚，擡起頭看他，眼底有詫異，有失措，還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王王爺輕功高絕踏水無痕，以傾城之能自是不查。”身子一傾，急忙起身退開。
感覺臉頰像是火繞一般的燙。
君凰看着落空的手，掌心還殘留她面頰細膩的觸感。
她皮膚很嫩，摸着，很舒服。
收手回，沒有半分尷尬，赤紅的眸子微閃，“是麼那王妃可想試一試這踏水無痕”
“什麼”
他攬着她，腳尖輕點，兩人便已躍出涼亭。
他帶她躍過蜿蜒迴廊，躍過滿池盛開的夏荷，她甚至都未看清底下都是些什麼景緻，所有感官皆被他全然奪去。
鼻息間是他的味道，腰間是他滾燙的手掌，身側是他堅實的胸膛。
顧月卿本身武功不低，像這樣踏水而過躍在半空的情形在她過往的日子裏有過無數次，卻從未有一次如這番一般讓她感覺如此奇怪。
涼亭裏，秋靈看着這一波操作，先是意外，而後露出一抹慈母般的微笑。
嗯，攝政王這一招不錯，都不用她出手就開始慢慢收攏她家主子的芳心了。
整理一下袖角，心裏美滋滋的走出涼亭，準備去宮門外候着兩人。
這邊，顧月卿被君凰攬着落在御花園一處百花盛開的小道上。
他卻沒在第一時間鬆開她，依舊半攬着她的腰，顧月卿掙扎兩下掙脫不開，方忽視臉上的滾燙，輕緩開口“王爺可否先鬆開傾城”
君凰倒是沒再僵持，鬆開了她，如妖的面容含着笑意，只是這笑意莫名的有幾分深邃，“本王方纔之舉，王妃似是無半分害怕。”
若是換作尋常女子，驟然被人攬着躍到半空，多少會受些驚嚇，她卻仿若沒事人一般，除卻面上略帶少許羞怯之色，眼底竟無半分懼意。
顧月卿心下微凜，穩穩心緒，淡然擡眸看他，“王爺有所不知，傾城幼時也常得父皇這般帶着躍上半空，故此未覺着害怕。”
天啓先皇顧荊文韜武略，輕功自當不弱。
“原是如此。”他面上依舊帶着邪魅的笑，讓顧月卿一下拿不準他是信還是沒信。
“方纔本王遠遠瞧見王妃似與趙少將軍一道，不知王妃與趙少將軍都說了些什麼，竟氣得他拂袖離去”
顧月卿略帶審視的看着他，良久，朱脣輕啓“與早前在宮門外大同小異，趙少將軍受不得被傾城這般弱女子一再落面子，這才憤憤離去。”
“倒是傾城似是瞧見王爺與皇后娘娘站於一處，不知又在說着什麼”
君凰定定看她，忽而一笑，這一抹笑與他尋常的笑不同，他尋常的笑僅是面上，眼底全是冷意，然此番這抹笑卻是從他眉眼間都能瞧得出來。
下一瞬，她的手便落入他手心，“走吧，回府。”
顧月卿看看兩人相握的手，又看看他如妖的側顏，“王爺還未回答傾城。”
君凰垂眸看她，“無關緊要的人，提她做甚”
顧月卿又仔細端詳他片刻，而後收回目光，無關緊要的人麼
若當真無關緊要，以他的脾性作何會與皇后交談那般長時間
兩人不再言語，顧月卿也未收回手，就這般任由他牽着往皇宮大門外停靠的馬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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