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那句話,私歸私,公歸公。
再過些時日她將與皇上一道離開,獨留景淵一人在君臨,總有些放心不下。
景淵又待傾城那般一心一意,若傾城沒有旁的心思,有她幫襯着景淵,她和皇上都能安心。若她有所圖謀,以她的能耐必是個勁敵。
終究是人心難測,這纔想着探一探。
孫扶蘇這般詢問於顧月卿時,便是秋靈都有些不悅。從未有人敢以如此質問的語氣與主子說話。
顧月卿卻依舊神色不變半分。
孫扶蘇是什麼心思,她又何嘗不知若換作旁人,她此番斷不會是這般反應。
事關君凰,所以例外。
說到底,孫扶蘇和君桓都是一心爲着君凰,如此,她不僅不會因孫扶蘇這般詢問心生不悅,反存着幾分感激。
且不說她欠着君凰一場救命之恩,就說君凰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人,有人真心爲他,她自當心存感激。
反之,若有人要對他不利,便是她的敵人。
而她對待敵人素來不會心慈手軟。
“尋人,還一場救命之恩。”
孫扶蘇一懵,“什麼”什麼救命之恩
“具體因由我便不細說,只能告訴皇嫂,當年寒山寺那場大火,我逃命間誤入萬毒谷,身中萬毒險些喪命,幸得有人將解藥相讓才得意活命。”
顧月卿斂下眼眸,“會嫁到君臨,便是爲尋那救命恩人,如今既已尋到,我自是要還他這份恩情。”
當然,這只是一開始的想法。
時至今日,他於她而言,不再只是救命恩人這般簡單。
“那人是景淵”孫扶蘇遲疑問。
顧月卿點頭,“嗯。”而後看向孫扶蘇,眸中的神情極是堅定,“我說過,君凰若要天下,我便奪來送與他,此並非虛言。”
這樣狂傲的話,世間有多少女子敢說又有多少女子會說
孫扶蘇竟不由被觸動了心絃。
眼前的女子,不只是天啓傾城公主,還是世人皆知的萬毒谷谷主。像她這樣的人是不屑於在這種事上撒謊的。
她既如此說了,她又有什麼好懷疑的
其實孫扶蘇在開口前也遲疑了許久。畢竟但凡惡名在外的人,脾性大都與常人有些差異,若突然問出將顧月卿惹怒,她又無傍身的本事,許會就此丟掉性命也未可知。
對於顧月卿這樣的反應,孫扶蘇自然不會認爲是外界對她的傳言有誤。
她會這般,想來都是因着景淵吧。
“往後,景淵便交給你了。”真誠的說完這句話,孫扶蘇便不再開口,安靜的看着嬤嬤給顧月卿綰髮。
她不說話,素來不喜言語的顧月卿自也不再置一言。
配以鳳袍,當是不能再不着任何首飾。這番裝扮下來,便是顧月卿都覺得頭上仿若頂着什麼重物一般,撐得脖頸都有些痠疼。
頭髮弄好,秋靈給她上妝。
她平日裏不常着妝,秋靈只簡單的化了化。即便如此,她傾城的容顏也在此妝容的襯托下比以往更美豔幾分。
顧月卿點頭,卻未立即起身,而是把適才從頭上取下,一直拿在手心的木簪插在頭上。
瞧見她的舉動,那爲她綰髮的嬤嬤忙道“王妃,這簪子恐有不妥”
話未說完,便被她一道凌厲的眸光阻回去,嬤嬤心下一驚。
適才那一瞬,她竟因一個眼神心裏發憷。嬤嬤未出現在宴中,是以並不知這木簪的來歷。
孫扶蘇一直坐在旁側看着顧月卿,方纔的凌厲神色雖是轉瞬便恢復如常,卻未躲過她的眼睛。
這是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從顧月卿身上散發出來的,與她平日裏的淡雅出塵差異如此大。
直到此刻,她才完完全全相信顧月卿就是萬毒谷谷主。
目光落在她頭上的木簪上
看來,傾城對景淵遠比她認爲的要在意。
“嬤嬤,你先退下。”
嬤嬤早便被嚇到,是以孫扶蘇一開口,她便立即拂身離開,“是。”攝政王妃竟與攝政王一般駭人。
孫扶蘇起身,“我們走吧。”
這一身鳳袍比顧月卿今日那一套盛裝還要華麗,裙襬長長的拖曳着。
秋靈將她扶起,與孫扶蘇一道緩步朝殿外走去。
殿外,君桓由內侍總管扶着,此番的他也換了一身尋常錦袍,面色蒼白,呈現出少許病態。
瞧着像個病弱的貴公子。
而在他身側站着的,便是着了一身墨色龍袍的君凰。
一樣的長袍拖曳,只是那頭鬆散散落的墨發此時已被冠好,上着流蘇冠,容顏依舊如妖,赤眸依舊妖異。
卻與平日裏的他是兩種不一樣的風格。
暗紅色的長袍襯得他更加妖冶,墨色的龍袍卻讓他妖冶中又透着一股如神祗般的神祕矜貴。
顧月卿緩步走出,入眼便瞧見如此不一樣的君凰,竟是直接愣在當場。
她看到這樣的君凰發愣,君凰看到這般衣着打扮的她,一樣愣住。
赤眸直直盯着她,眸色愈發深邃起來。
這是他的妻,美豔如斯,氣質卓絕。
脣角一勾,分明神祕矜貴的模樣,卻透着一股撩人的邪魅,伸出手,“卿卿,過來。”
他這一喚,顧月卿方回神,意識到自己又一次看他看得入了神,心下有幾分窘迫,面頰也有些發燙。
不知爲何,兩人這般盛裝對望,她竟有一種此番不是去登基大典,而是步入大婚的錯覺。
說來當初他們的大婚還真是一言難盡。
君凰見她站在原地不動,便迎上前,直接牽起她的手步下石階,一道只有兩人能聽到的低沉嗓音落入她耳中,“卿卿這副模樣甚是好看。”
廣袖下,他握着她的手,輕輕摩擦着她細膩的手指。
她心尖輕顫。
“不走心。”卻偏生又很得她心。
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她哪副模樣他不覺得好看這句話都不知說了多少回。
“字字肺腑。”
顧月卿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每次都是這句,很是沒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