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誠如他所言,是不想讓她擔心。.biqugev
可往深處想,爲什麼不願意讓她擔心?
因爲——
在男人的潛意識裏,他覺得沈婠承受不了。
“說到底,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扯了扯嘴角,女人笑意涼淡。
權捍霆張了張嘴嘴,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他相信她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他相信她的真心、她的忠誠、她對自己專注的愛意。
正因如此,權捍霆纔會想方設法、竭盡所能地把沈婠排除在危險之外,不讓她受到半點風雨摧殘,當然也包括自己可能給她帶來的危險。
他把她當做需要呵護的嬌花,恨不得造出天底下最大的溫室來爲她提供營養,看她伸展枝葉,可他忘了一點,很重要的一點——
他的婠婠,不僅擁有聰明的頭腦,縝密的思維,還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她不是隻會依附的嬌花,也不是多做攀纏的藤蔓,而是——
能與他並肩而立、共擔風雨的大樹!
他的庇護對她來說既是輕慢,也是傷害。
“我明白,我都明白……”
沈婠從他眼裏看到了沉重與反思,手裏的香菸不知什麼時候燃到盡頭,只差一點就燒到手指,權捍霆伸手奪過,直接將火星碾滅在指尖。
彷彿不知道燙,也感受不到痛。
沈婠皺眉,眼裏下意識涌現出心疼,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收斂的時候,早已被男人捕捉得一清二楚。
權捍霆笑了——
“我擔心你,就像你也不由自主擔心我那樣——習慣性做出更利於對方的選擇,而忽視自己的感官。”
這是愛一個人的本能。
“可能唯一的不妥就是我給的東西在沒有經過你同意的前提下,強塞過去,要你被迫接受,偏偏你不是沒主見和習慣被安排的那種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婠相信他是真的明白了,不過——
“你竟然知道,爲什麼還……”
“婠婠,”他沉沉開口,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成爲心愛女人的保護傘,能爲她撐起一片天,我也不例外,甚至這種想法比普通人來得更強烈。”
權捍霆身處的環境,代表的勢力,以及其強大的家世背景,都註定他會比普通人遭遇更多的危險和變故,比普通人擁有更多的機會與挑戰。
第一反應當然是嚴加保護,可如今沈婠卻用滿眼的堅定與固執告訴他,其實還有另一種方式——
讓這處軟肋歷盡風霜的打磨、暴雨的洗禮、狂風的吹折,一點一點變得強大起來,最後堅固到不再是他身上的軟肋,而成爲他最強硬的部分。
四目相對,權捍霆眼裏的溫柔與憐惜似要滿溢而出:“想好了嗎?你會很累,很辛苦,也許還有生命危險。”
沈婠挑眉,脣角上揚,只是這次笑意卻直達眼底,“怎麼,你小看我?”
男人苦笑:“怎麼敢?”
倏地,女人收斂起微笑,沉靜帶着審視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傷在哪兒?”
權捍霆一頓。
“別想找什麼理由和藉口搪塞,我要聽實話!”
他目露無奈:“……炎島的極端天氣害我體內原本被藥物和溫泉壓制的寒氣重新活躍,好在凌雲提前聯繫佔鰲,那邊迅速派人上島支援,可那個時候我已經陷入昏迷,直到三天前才醒。”
這也是爲什麼沈婠讓楚遇江發送的通訊信號最終石沉大海。
權捍霆人事不省,臨昏迷前,曾親口下達命令封鎖消息,在這種情況下,誰敢給沈婠迴音?
別說佔鰲其他人,就連凌雲都無法擅自做主。
沈婠抿脣,上前一步,主動靠到男人懷裏。
剛纔撤離的是她,如今主動的也是她。
權捍霆一顆心又酸又脹,特別是女人小心翼翼的動作和擔憂心疼的眼神,明明大大小小受過無數次傷,寒氣發作也不是一次兩次,可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讓他自責難受。
那種感覺,就像辜負了家長期望的孩子,既委屈,又愧疚。
“醫生怎麼說?”沈婠垂下雙眸,以此掩蓋眼中的酸澀,以及酸澀之下被隱藏很好的淚光。
她知道,權捍霆不想看她哭。
眼淚只會讓他更難受。
“都好了。”三個字,輕描淡寫,可其中經歷的危險與艱難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婠也只能靠猜。
追問也沒用,因爲他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只會是天下皆安、我自太平。
這和信任無關,而是權捍霆真不覺得有什麼。
生生死死,站到他今天這樣的高度,早已看淡,若非多了沈婠這個生命中唯一的意外,權捍霆想,他可能還在刀口舔血,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