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又敢說,莊先生不是閻羅王化身呢。
“小公子,你快出來啊!”
有傭人不忍心看莊小公子被揍,拼盡最後一點力量拍門。
門,還是紋絲不動。
“滾開。”莊臣擡手準備按下開關,這小子越長大越不知死活。
上次莊霆關在房間裏絕食一天,他一時心軟答應陪他去喫兒童大餐,莊霆倒好,舊技重施,得寸進尺。
司雪梨看不下去,衝到莊臣面前張開雙手擋住他的前進:“夠了!”
“!!”
傭人們心中大驚!
雖然他們害怕莊小公子捱揍,但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險阻止莊先生啊!
“是你?”莊臣盯着眼前的女人,三番四次見到她,可算有緣。
領司雪梨進門的傭人連忙向前恭謹提醒:“先生,她是來面試兒童看護一職,您之前欽點的。”
莊臣放下舉起的電鋸,還真不記得這一樁事。
司雪梨嚥了咽口水:“我說過,對待小孩得有耐心,動不動就施加暴力是不對的,你也不想等你老了,莊小公子也暴力對待你吧!”
“他敢?”莊臣沉聲。
“他敢不敢,如果你再用這種暴烈的方式對他,幾十年後你可以試試看。”司雪梨擡起頭,雖然怕,但絕不退讓。
拿晾衣架嚇唬嚇唬就好了嘛,怎麼能拿電鋸對付小孩子呢。
“年紀小小學會絕食威脅,行,那就別出來!”莊臣擡眸,視線越過比他矮一個頭的司雪梨,看向緊閉房門。
他揚手扔下電鋸,電鋸砸地發出好大一聲,然後渾身火氣離開二樓。
傭人們像受了一場極大的驚嚇,等莊臣一走,後背冒汗渾身疲軟的往地上一坐。
“司小姐,你真有膽。”
領司雪梨進來的傭人擡手背擦汗。
“是啊,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敢頂撞先生的人。”
“總之小公子不用捱揍,多謝你了。”
“不過能避一時,不能避一世,小公子和先生兩人脾氣都火爆,哎。”
司雪梨聽傭人們一人一句,她想了想,然後問:“小公子是四天前回家就這樣了麼?”
四天前,剛好是在外面喫兒童大餐的日子。
她覺得莊小公子不是因爲一頓打就把自己鎖起來的人,小傢伙沒那麼小氣,那天一定還發生別的事讓他極度生氣。
“是的,難道司小姐知道什麼?”
司雪梨抿了抿脣,隨即想到在上樓梯時看到的那面照片牆,而其中一幅照片……
司雪梨開聲:“我能和小公子單獨呆一會嗎?”
傭人散盡。
司雪梨走到莊霆房間門口,隨即靠着門板坐下:“我知道你在聽我們講話是不是?如果沒聽也行,就當我自言自語發泄一下,這些話我也沒跟別人提過。”
“其實我小時候也沒有人記得我生日,我有兩個姐姐,她們擁有父母所有的愛,只有我沒有。”
“我以爲是自己不夠好,所以一直很努力,不僅上學拼盡全力考滿分,就連去補習班也不認輸,一定要考第一。”
“但是,他們還是不看我一眼。”
“去遊樂園我會被扔下,逢年過節別人買來的禮物通常只有兩份,我真的太沒存在感了,更別奢望他們會記得我的生日。”
雖然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這些年她經歷苦難生了小寶,浴火重生稱不上,但是脫胎換骨,讓自己變的堅強是有的,可仍覺得心酸。
司雪梨側頭,對着門板後面的人輕聲開口:“對了,祝你生日快樂啊,雖然晚了四天。”
咔擦。
是門把解鎖的聲音。
司雪梨身形微僵。
她擡頭盯着上方的門把,忍着沒有動手強行打開,她需要莊小公子自己走出來。
隨即,門打開一條縫,莊霆的小臉有一半出現在門縫中,他嗓音嘶啞:“你怎麼知道,四天前是我生日?”
司雪梨頓時笑了,她覺得莊小公子比她想像中更柔軟嘛,她幾句聽似可憐的經歷他馬上就開門了。
多善良的小傢伙。
司雪梨朝他眨眨眼:“祕密。”
偷窺的傭人將莊小公子出來的消息以光速傳開。
傭人們立刻忙起來,有去準備食物,有去準備水洗澡,有去準備給小公子檢測身體,有去準備給小公子換胰島素泵等等等。
“對了,你……”司雪梨對小公子說話,但旋即發現小公子小小的身體搖搖晃晃。
司雪梨大驚,她馬上蹲下扶着他的雙肩,發現他有昏厥的象徵,司雪梨急的伸手輕拍他的小臉,同時大喊:“小公子,小公子!”
可沒能叫醒他。
只見小公子眼睛緩緩閉上,沒一刻,就栽倒在她懷裏。
司雪梨快速將他抱起安置在大牀上,當腳下踢到異物,她低頭一看,是一個在牀底露出半截的飲料瓶子……
司雪梨蹲下,將牀單掀起。
!
薯片袋,糖果紙,飲料瓶……
全是高糖多油禁忌物!
好他個小公子,難怪能在這裏頭呆四天,敢情是靠喫零食撐下去的!
這些食物,她小寶一個都不敢碰,這小公子膽兒可肥。
不肖想,他一定是因爲血糖高導致昏厥。
端食物進來的傭人發現小公子一動不動躺在在牀上,頓時發出恐懼的尖叫聲:“小公子!”
“……”司雪梨耳朵差點要聾。
“醫生,我去叫醫生過來給小公子打針!”傭人慌慌張張的在房子裏打轉。
“不用着急,”司雪梨安撫:“我持續觀察,等情況不能控制再打,針劑打多了對小朋友並無益處。”
“司小姐……”傭人嚶嚶嚶,她希望司小姐能明白,如果小公子出現半點問題,先生一定會殺人的。
雖然先生看着對小公子殘忍,可心底疼惜的很。
司雪梨知道她的害怕來自哪裏,一定是那個手持電鋸的男人無形中給她們壓力。
哎,難怪她們老說莊小公子調皮,可也不想想,一個小孩子在一個捧着護着的環境底下成長,能不任性嗎。
可司雪梨還是堅持自己所想:“你要是真想小公子沒事,趕緊把牀底下的垃圾清理銷燬,別讓莊先生髮現。”
“牀底?牀底有什麼?”傭人歪着腦袋,不解。
“你過來看看就知道。”司雪梨向旁邊退一步,因爲有了前車之鑑,這次她很聰明的先把耳朵捂好。
傭人靠近牀,將牀單掀起,當看見被莊宅列爲頭號違禁品,對莊小公子而言堪比毒品一樣的零食竟然堆滿牀底時——
出乎意料,傭人沒有尖叫。
因爲情況比這嚴重,只見傭人兩眼翻白,險些要跟莊小公子一同栽倒。
司雪梨真的要笑了,那個男人到底給了她們怎樣的壓力啊。
“我,我馬上去掃。”傭人立刻退下,只是走到門口時,不放心的問:“真的不用叫醫生嗎?”
“放心,如果真出事,我一力承擔。”司雪梨篤定的說。
她除了照料過小寶外,在國外她還加入了一個少兒1型糖尿的義工組織,裏面什麼樣的小孩她都接觸過。
小公子的病症有多嚴重,需要不需要打針,她能判斷。
“可是……”傭人還是不敢冒險。
“聽她的。”
門口處,莊臣不知何時出現。
嗓音和平常一個調,讓人聽着像萬年寒冰。
傭人立刻向後退半米,恭敬應答:“是,莊先生。”然後麻溜的退下。
司雪梨擰頭看他。
在家的莊臣不似在外那樣身穿正裝,可男人與生俱來的威嚴氣場太大,就算是居家服,亦不能消融他的嚴肅半分。
加上他的居家服又是令人覺得沉悶的黑色條紋,無形中使他的氣場更爲恐怖。
“看什麼?”莊臣對上她的目光。
才發現她的眼睛挺漂亮的,純黑的如同靜謐的夜空。
司雪梨慌慌張張移開頭,糟,她明明教導小寶盯着人看不禮貌,怎麼自己卻犯錯了?
“謝謝。”司雪梨謝謝他相信她。
莊臣邁步走到牀邊,坐下,手在莊霆皺起的眉心拂過。
和往日在莊霆面前充滿威嚴的樣子不一樣,此刻男人褪下所有嚴肅,有的,是一個父親對一個孩子的擔心。
縱使男人不言不語,也不喜怒於色,但司雪梨能感受到他的擔心。
她就知道,天下哪有父母不愛孩子的,只是每個人的方式不一樣。
於是她冒昧:“其實莊先生有沒有想過,小公子爲什麼要叫你出去喫兒童大餐?”
“爲什麼?”莊臣看向她,問。
“因爲四天前,是小公子的生日,您忘了,對嗎?”司雪梨輕聲。
莊臣猛的看向牀上的小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