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綵鳳見莊臣如此聽話,目的達到,仰頭大笑:“哈哈哈!”
詭異的笑聲在冰冷昏暗的基地裏響起,生出一股別樣的恐怖感。
倏地,許綵鳳斂起笑容,眼睛眯了眯,盯着莊臣,要求:“兒子真乖,來,給媽磕頭,用力點,聲音小了我可不滿意,磕到我喊停爲止。”
張磊怒火中燒,用力捏住手中的槍,眼中血絲布滿,恨不得一槍蹦了她!
其實以他們的槍法很大機會能在許綵鳳胡亂扳動板扣之前將她射死,但由於許綵鳳挾持的人是小小姐,所以莊先生不會去賭這機會。
即使是萬分之一,也不會去賭。
寧願自已受辱。
張磊看着下跪的先生,心如刀割,悲憤交加,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莊臣面色無異,彷彿正在受罰的人不是自已:“你先把我女兒放了,我在這裏給你磕頭。”
只要女兒得救,就算他在這給許綵鳳磕一天的頭,又有什麼關係。
女兒實在不能再拖了。
一個小小的人兒,身上哪有那麼多血可以流,況且他現在並不確定女兒是否還活着……
想到這個,莊臣猶如萬箭穿心,痛得快要窒息。
“還廢話?”許綵鳳動了動握槍的手,黑漆漆的洞口一直指着女娃的腦袋沒有離開,她知道莊臣厲害,張磊厲害,所以不敢掉以輕心。
莊臣見狀,眉一緊,立刻雙手撐地,作出磕頭的姿勢!
許綵鳳臉上掛起得意的笑容:“記得用力點,大聲點,不然我可不收貨。”
莊臣身子朝前傾……
腦袋離冰冷僵硬的地面越來越近……
張磊不忍心看,索性別開頭。
愛人是盔甲,是軟肋,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如果不是認識司雪梨,多了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肋,先生何曾用受如此奇恥大辱!
當額頭距離地面只有短短一釐時——
“呃!”許綵鳳突然一聲悶哼,眼睛瞪大,身體挺直,手中的槍摔落在地!
莊臣瞬間擡起頭,只見許綵鳳的右肩多了一個血洞口,位置堪堪打在反射神經上。
狙擊手!
來不及多想,莊臣趁這一刻立刻把女兒搶回懷裏!
張磊始料未及,畢竟來的路上他並沒有叫幫手,人多最容易造成混亂髮生死傷,子彈無眼,萬一傷着小小姐,那纔是回天乏術。
而如今……
張磊回頭,恰好一道小身影帥氣的從天窗跳下,身上斜挎着一把機關槍,站定後,怒斥:“讓我爸跪,你還不配!”
張磊驚喜:“小公子!”
竟然是小公子!
而且,小公子會說話了!
莊霆大步走到莊臣身邊,血人兒似的妹妹讓他鼻頭一酸,隨即渾身一怒!
盛怒時,一抹紫光從眼睛裏閃而過!
許綵鳳捕捉到這一畫面,張大着嘴,喫驚,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紫瞳!
沒想到莊霆這小子,竟然和莊雲驍一樣是個妖孽,是個不祥之物,有着一樣顏色的眼睛!
莊臣已經抱着女兒離開基地。
不是喜歡做人體實驗麼,就讓她嚐嚐固中滋味好了。
許綵鳳知道莊霆的意思,連連搖頭:“不,不!”
她知道人體實驗有多變態,被關進去的人用生不如死來形容最合適不過,莊裕森這些年害死多少孩子根本數不過來,可想而知過程有多痛苦!
她不要關進去!
莊霆臉上盛滿怒意,因爲看見一旁全是血的小牀,血跡斑斑,應該都是從妹妹身上流出來的。
指尖在雪白牀單上的血跡劃過。
憤怒得指尖都在顫抖。
小小人兒怒氣迸發時,一點也不像只有七歲,其駭人的氣場,遠遠超越一般的大人。
莊霆轉身,朝着門外走去,他得趕上莊臣的腳步,邊走邊丟命令:“等她死了,就把這裏夷爲平地!”
張磊從驚呆中回過神,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莊小公子這麼生氣,而且他生氣的樣子,真有先生的影子。
莊霆快步追出去,莊臣已經抱着妹妹坐上他來時的車,看見他,莊臣啞着嗓音:“你媽在幼兒園,你去接她,我先去醫院。”
“嗯。”莊霆後退兩步打算叫車過來接他,但想起什麼,他突然跳上車的後座,站在莊臣旁邊,他低頭盯着血跡斑斑的妹妹,秉着呼吸,雙指顫抖着朝妹妹脖間探去。
一探。
有脈搏。
莊霆大氣一鬆,立刻跳下車。
司雪梨在明日幼兒園裏呆的這幾個小時,可以說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來最難過的幾個小時。
比她以前被推進黑暗的房子受辱還難過。
她寧願受傷的是自已,不見的是自已,也不希望她的孩子出事。
班主任見司雪梨已經好幾個小時坐在這走廊底下一動不動,走過去,低聲道:“司顏媽媽,要不我推你進辦公室坐吧,外頭這麼冷你怎麼受得了。”
天早就黑了,颳起一陣又一陣的寒風,司雪梨穿得也不暖和。
司雪梨茫然的搖頭。
她不走。
她就在這等。
小寶現在生死未卜,她一點點的冷,又算得了什麼。
“警察那邊還沒消息嗎?”司雪梨明知故問。
畢竟連莊臣都還沒給她電話,她的男朋友神通廣大,連他都找不到的人,普通人又怎麼找得到。
班主任爲難,實在不忍心把沒有消息四個字說出口,正糾結間:“咦,小公子?”
話音落下,莊霆的聲音遠遠響起:“媽咪!”
一抹小身影在月色下跑得飛快,從門口至走廊這兒,一路飛奔到她身邊。
司雪梨詫異,大寶回來了,大寶會說話了?
莊霆一口氣跑到媽咪跟前,語速飛快解釋:“妹妹找到了,活的,莊臣已經帶她去醫院,走,咱們也去醫院!”
說完,莊霆推着輪椅走。
司雪梨聽到活的兩個字,眼眶發熱,好不容易憋住的淚,再一次流下。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不管小寶變成什麼樣,都是她的乖小寶,只要是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