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梨放下枕頭,低頭整理一下衣服。
她把睡裙撥弄一下,再把頭髮也弄一下。
莊臣站在牀尾巴,雙手垂在身側,乖巧得猶如小學生,同時瑟瑟發抖:“老婆,我可以把東西搬上牀不。”
瞧他攤在地上的牀單和被子,要是莊雲驍看見,一定知道他睡地上的慘狀,指不定要嘲笑他。
最近雪梨總是莫名發脾氣,好比剛剛,他在牀上睡得好好的,她突然就生氣了,讓他滾下去。
莊臣爲了不用每次都鋪牀,所以乾脆在地上置了一份。
司雪梨瞪他一眼。
現在看見男人就煩。
要不是他,她此刻就不用頂着熱氣球般的肚子難受,她已經好久沒有睡過一場好覺了。
不過,男人都要面子的。
莊臣這麼要求,估計是怕被莊雲驍看見。
畢竟莊雲驍總是揶揄他結紮的事,估計都給他鬧出心理陰影了。
司雪梨點頭,鬆了口:“搬吧。”
“謝謝老婆。”莊臣如獲大赦,立刻繞到牀邊把鋪在地上的東西給弄起來,然而就在此時,臥室房門被人推開,莊雲驍冷不丁站在門口。
莊雲驍見莊臣懷裏抱着一大堆東西,又是被子又是枕頭的,一下子笑了:“不是吧莊臣,你竟然睡地板啊!”
“……”莊臣臉色跟彩虹一樣紅橙黃綠藍青紫都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青色。
敲門,他會不會敲門!
司雪梨見莊臣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笑了:“哥,你怎麼這麼早呀。”
莊雲驍不想提喬好好那喫着鍋裏看着碗裏的壞女人,含糊:“我樂意。”
他擡眸看向司雪梨.
肚子果然很大了,大到他從不知道肚皮可以被撐得那麼大,好像要裂開似的。
司雪梨靠着牀頭,腰下墊着兩個枕頭,眼下的烏青很重很重,整個人憔悴不少,一看就是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莊雲驍心抽疼抽疼的:“很、很難受麼。”
莊司顏說司雪梨很難受的時候,他還沒多大感覺,尋思莊園有那麼多傭人,能難受到哪裏去。
如今親眼所見,莊雲驍恨不得剖開她的肚子把孩子拿出來,不讓她生,免得她繼續痛苦。可那樣,她就該心痛了。
司雪梨擡手撫着肚子,笑裏增了兩分苦澀:“是這樣的。”
孕育生命,本來就是一件喜憂半參的事。
只有等到孩子長大,會對自己甜甜的笑,那一刻纔會覺得幸好堅持。
莊臣把東西原地放下,反正被莊雲驍撞見了,再掩飾也沒有意義。
他也心疼雪梨,但真的沒有辦法,這又不像病,吃藥就能好。
莊臣在雪梨身邊坐下,握着她的手:“老婆,我抱你睡一會吧。”
他試過這個辦法,雪梨窩在他懷裏,倒是可以睡上半小時。但這辦法也不是時時頂用,畢竟被抱着睡,肯定沒有躺着睡舒服。
“真的睡不着。”司雪梨努嘴。
好難受啊,肚子又沉又大,怎麼躺都不對勁。
“那就別睡。”莊雲驍知道睡不着的滋味:“我帶你去看日出。”
日出?
司雪梨倒是沒有想過還能做這件事,反正都睡不着,與其坐在房間裏難受,不如出去轉轉:“好啊,家裏有輪椅,你推我去,不費勁。不過,我們去哪看。”
她現在走路都困難,都是莊臣把她抱到一樓,她坐輪椅上,才能在客廳或者草坪外面轉悠一下。
更多時候,都是隻能呆在房間裏,哪也去不了。
人一閒了,身體的感官就會被放大,她第一胎明明也是雙胞胎,但因爲忙着賺錢,擔憂一個人養不了孩子,根本沒時間注意不舒服,好像眨眼就過去了。怎麼這次就這麼難受呢。
“隨便,哪能看就去哪。”莊雲驍哪知道哪可以看,他對這附近又不熟悉,只能開車出去轉悠,哪座山高,就去哪裏。
莊臣覺得莊雲驍辦事也忒不靠譜了,雪梨肚子這麼大,怎麼能跟他一起胡鬧:“我跟你們去。”
就算要看日出,可以,但得做好規劃,事先查好路線。
“不要。”莊雲驍拒絕。就是不想帶閹狗一塊去,害得司雪梨那麼痛苦,他還沒找他算賬。
莊臣眉頭擰起:“你別胡鬧。”
莊雲驍光明正大看向莊臣,眼神裏寫滿挑釁,就是不帶他,咋啦。
司雪梨見狀,連忙開聲:“胡鬧什麼呀,哥是好心。老公,你就在家睡覺吧,最近被我折騰你也沒睡過一場好覺,我跟哥出去溜達一下,天天在家裏我也悶。”
司雪梨知道自己胡鬧,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脾氣,一天天頂着幾十斤在身上,誰不煩。
在家裏,大寶小寶小小寶不能罵,她不可能抓孩子出氣的,她以前被舒靜美折磨出陰影來,所以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承受一點點的情緒,不想讓他們覺得媽咪是個喜怒無常的女人,不想孩子們害怕她。
罵婆婆成何體統。
Queen倒是來過幾次,雖然是親媽,但畢竟成長的過程中缺席了,做不到可以亂撒氣那種親密地步。
所以,排除完,就剩莊臣。
莊雲驍見莊臣哼都不哼了,真真是妻管嚴,轉身:“你換衣服,我在門外等你。”
莊臣無力,試圖掙扎:“老婆。”
“幫我換衣服吧。”司雪梨不想再說。
再說下去,太陽都要出來。
莊臣從衣櫃裏拿出胸前還有孕婦裙。
司雪梨坐着,享受他的服務。
他先把她的睡裙摘掉,然後幫她把胸衣穿好,再把大大的裙子套在身上。
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莊臣穿胸衣的手法比她這個女人還要專業,知道穿好之後還要託一託。
司雪梨真不願面對自己此時的身材,走樣得難以形容。
給雪梨穿好衣服之後,莊臣去拿了雙襪子,給她穿上。
“老公,我現在的身材是不是很恐怖。”司雪梨很低落。
難怪圓子媽媽在分娩的時候激烈到寧願一屍兩命,她這麼難受,要是莊臣還在外面亂搞,小三跑到她面前頤指氣使,她氣上頭,指不定可以給他弄個一屍三命。
“別亂說話。”莊臣給雪梨穿好襪子之後,將她扶起來,替她把裙襬拉下:“等一下。”他讓雪梨再次坐下,從衣櫃撈出一件薄外套:“太陽還沒出來,冷,穿上。”
司雪梨接過,捧在懷中。
莊臣在雪梨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遞到嘴邊親了親:“老婆,很快就能結束了,而且醫生也說咱們女兒很茁壯在成長,證明你的辛苦是有回報的。等生完,你想幹什麼,老公都陪你。”
“真的嗎?”司雪梨望着他。
其實不是有他,她早就撐不住了,誰愛生誰生去。
就是這一胎是雙胞胎,她捨不得,重點是女兒,莊臣多渴望啊,當作給他一份禮物吧。
他這大半年任勞任怨的,每次被她半夜轟起來都沒有怨言,司雪梨也只是嘴說埋怨一下辛苦,但其實她真的沒有後悔。
這份禮物,他值得。
“嗯,你想做什麼。”莊臣問。
“還不知道,但很想去旅遊,我快被關瘋了。”司雪梨笑中有淚。
“好,”莊臣擡手,用大拇指指腹給她擦淚:“等你出了月子,我們就出發。看極光,去南北極,環遊世界。”
“不管女兒啦。”司雪梨破涕爲笑。
娃娃們才一個月大,還要喝奶呢,哪裏走得開。
“家裏這麼多人,還怕看不過來?”莊臣把雪梨公主抱起,其實她很輕,沒怎麼增重,全部的重量都長在胎兒身上。
莊臣把雪梨抱下樓,放在莊雲驍的副駕,爲了能讓雪梨坐得舒服一點,他把座椅寬度調到最大。看向莊雲驍時,着實不怎麼放心:“小心點,不是兒戲的。”
“知道了。”莊雲驍不耐煩,他把摺疊起來的輪椅塞到車後座。
“老公,別擔心。”司雪梨握着莊臣的手,輕輕搖晃:“你快去睡吧,趁機補補眠。孩子們和媽媽醒來,就跟他們說我跟哥出去玩了。”
莊雲驍上車。
車子駛離莊園,一路向東。
他突然想起一處看日出的絕佳景點。
那是一截賽車道,其中一環建在高山峭壁之上,前後都是隧道,唯獨那一段沒有遮擋,一面是山,一面是懸崖。
而那面,正向着東面。
莊雲驍在空無一車的馬路上疾馳,爭取太陽出來之前能上去。
司雪梨也沒問莊雲驍要把她載去哪裏,反正不會賣了她就對。
車子性能好,開得再快,也像在搖籃裏面,只是輕輕顛簸而已。
坐着坐着,司雪梨竟然要睡着了,看來開車的時候真的很適合睡覺。
司雪梨眯了一覺,等她轉醒,車子也正好停下來,此時遠處的天已經亮了,太陽躲在雲層後面,正在醞釀威力。
而眼前,萬丈深淵,底下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風把樹晃得沙沙作響,就像魔境之地,委實讓人害怕。
司雪梨被嚇到了:“啊!”
經歷過上次墜崖的事,她現在對這些懸崖峭壁還有陰影。
而且,就算沒有陰影也害怕,這要是摔下去,骨頭都撈不着。
一個激靈,把肚子扯到了,司雪梨擡手摸着大肚,疼得皺眉。
莊雲驍鬱悶:“真是麻煩。”
嘴上嫌棄着,但他把車往後開了一點,這樣她就沒那麼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