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黃金菩薩 >第廿六章 聞人博顏的宴席(上)
    剛剛七月,蒙古草原一片勃勃生機,東北千里之外的收繮山卻已經白雪皚皚。.biquge

    一隊銀盔銀甲披着白披風的衛兵,引領着一個日本使者,正沿着冰潔溜滑的石階大步走着,石階路沿山開鑿,兩邊盡是百年壽命以上的松柏,這些松柏頭頂積雪,也像扣着白色銀盔,威嚴肅穆不比那隊銀盔銀甲白披風的衛兵差多少。

    日本使者身着日本武士服,腰間懸着一把紅木柄的修長戰刀,雙眼目不斜視,炯炯有神。不知所爲何來,但一臉英氣煥發,從容自若。

    石階沿山蜿蜒向上,走到盡頭,松柏掩映下一座巍峨殿宇閃出視線裏來。

    日本使者隨銀甲衛兵進了大門,穿過積雪輝映的廣場長廊,在殿門外聽銀甲衛兵報喊“日本國鎌倉幕府將軍源賴朝拜見。”

    只聽殿內本來一陣陣喧囂聲,忽地安靜下來,殿內有人喊“請源將軍入殿。”

    源賴朝是日本鎌倉幕府的開創者,也是日本幕府時代的開創者。

    源賴朝熟讀中國歷史,尤其對東周列國、三國蜀漢、五代十國這些極其動盪不堪的朝代有不俗的認知。所謂幕府,就是架空天皇,由武將軍掌握實權。

    雖然此時日本名義上還是由醍醐天皇做主,其實源賴朝纔是日本國的真正掌權人。

    想必源賴朝熟知三國曆史,玩了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

    可殿內到底是誰,威望之大竟然能讓掌握日本國實權的幕府大將軍在殿門外等候?

    聽見殿內請入的聲音,源賴朝正了正衣冠,邁步跨進。

    殿內本來安靜,這會兒又微微喧鬧起來。

    只見殿內通道兩旁列着長桌,約十幾人在此開宴,長桌上美酒飄香,盤中盡是飛禽野味,猛獸山珍。

    源賴朝依舊目不斜視,在兩旁長桌上座人的目光中,來到堂前。

    殿內正中牆上高懸着一隻熊頭,熊頭下方是三層臺階,臺階上大王椅如牀似船,整一張大熊皮蓋在上頭,此刻正半臥着一個白眉棵棵如針,鳳眼似電,闊鼻大嘴,長髯也是雪白的漢子。這漢子臥着猶像只猛虎,上身異常寬碩厚實,此時正袒着胸懷,披一件黑豹子皮的大氅。雖一副慵懶的態度,卻是盛氣凌人,不怒自威。

    源賴朝剛要行禮,那漢子手上“嗖”一聲擲來一個物件,源賴朝雙手捧住,一腳爲心,整個人原地旋轉一下,泄了擲來物件的力,這才穩穩站好,雙手捧着漢子擲來的物件舉過頭頂,立刻跪在漢子面前“謝聞人伯父賜酒。”

    這纔看清,大王椅上的漢子擲來的竟是裝着滿滿烈酒的一個大碗。

    源賴朝也不多說,一飲而盡,喝完用右手輕輕拭了拭嘴角,笑着講碗底朝上,又用雙手捧着舉過頭頂。

    大王椅上的漢子大笑起來,聲如洪鐘“哈哈哈哈,我以爲你這個毛小子,近年來就躲在屋子裏揣摩勾心鬥角,看來功夫一點沒扔下。”

    邊說邊坐起來,依然披着豹皮大氅,縱身一躍,就從大王椅上躍到源賴朝面前。

    漢子站起來足有兩米高,豹皮大氅在身後飄飄蕩蕩,胸懷赤着,腰間繫一條蛇皮明月珠帶。

    來到源賴朝面前時候,一手收過源賴朝捧起的酒碗,一手扶起源賴朝“起來吧,哈哈哈哈。”

    源賴朝笑着拱手,雖然盡是江湖人施禮模樣,但是配着一身幕府武士服,總是讓人覺得有些突兀。

    源賴朝笑着說“聞人伯父依舊氣宇軒昂,行走坐臥,如龍似虎,侄兒心下不勝歡喜,聞人伯父實在令侄兒欽佩。”

    這披豹皮大氅的漢子原來正是塞北武林第一人—聞人博顏。

    聞人博顏依舊哈哈笑着,右手擺了擺“哈哈哈,老啦,老啦,十壇酒就醉了,一百多歲了,不中用嘍。”

    聞人博顏說完,廳上一衆人都放聲大笑起來。

    賴源朝說“聞人伯父說笑,便是三十歲正當壯年的漢子,也遠遠不及聞人伯父。”

    聞人博顏擺擺手,嘴裏還笑着“你這毛頭小子,休要一個勁兒拍我馬屁,我先不問你來所爲何事,你先去與我堂上這些位客人,認識認識。只是我這裏客人,有的溫文儒雅,有的卻脾氣古怪,你說喝酒他便喝酒,若是不第名道姓,你切莫嗔怪。”

    堂上分兩邊列着兩條長桌,兩條長桌上坐着十二個人。

    源賴朝自然知道聞人博顏這裏的規矩,堂上十二人,自己便請一隻酒碗,敬十二碗酒。

    源賴朝拎起一個大酒壺,首先來到左邊長桌上位第一客。

    這人四十歲上下模樣,一襲皁口白衣,白腰帶上嵌一顆翠綠寶石,手裏握着一雙剔透的筷子,也是翠綠色的。

    源賴朝斟滿酒碗,端在手中,剛剛開口欲報上姓名“在下”

    皁口白衣的男子嘴上卻笑着說“不必不必,在下對閣下略有所知。閣下源賴朝,乃鎌倉幕府的大將軍,日本國第一號掌權人。你的父親是源義朝,日本國保元之亂的第一號功臣。”說完嘴上掛着滿意的微笑,一副洋洋自得,卻又故作謙虛的樣子。

    源賴朝表情很是驚訝,張口要問“閣下所知確詳,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皁口白衣的男子端起酒碗,嘴裏笑着說“無須言,無須言,天下攘攘在眼前。不需講,不需講,飲過黃湯夢一場。”說完端着酒碗一飲而盡。

    源賴朝見對方不肯講出姓名,面上也不敢顯露出不悅,依舊笑着,同樣端起碗,一飲而盡。

    皁口白衣的漢子拱手施禮“閣下好酒量!”說完又一欠身,端坐回原位。

    源賴朝也一拱手,又走向左邊長桌席的第二位客人。

    這人雙手粗糙有若沙礫,一身青色長衫,腰間繫一條素布帶,只是兩隻袖子被結實的臂膀掙起來,衣袖好像貼在兩條臂膀上。

    這人端坐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剛剛經歷了一些不悅,見源賴朝一張笑臉,心知應該還禮微笑,只是此時正心下不悅,所以只能假意陪笑,哪知一陪起笑來,心頭卻更怒了,就這樣一會兒怒,一會兒笑,看得源賴朝十分尷尬。

    見青衣長衫的男子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表情,堂上以聞人博顏爲首的衆人,也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剛與源賴朝飲過一碗酒的皁口白衣的男子打趣說“想不到人稱‘鬼手天工‘的魚家大公子,織縫鍛打得出天下間最奇特的玩意兒,卻做不會自己一張臉啊。”

    衆人聽完又是一笑。

    此刻就知,這被稱作“鬼手天工”魚家大公子的青衣長衫男子,是個冥頑固執的角色,既不會假笑逢人,也不會乖巧辭令化解自己的尷尬,端起酒碗,自我介紹起來“在下魚不吝,卻不像有些人連姓名都不敢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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