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未答話,眼神空泛的盯着前方。
趙副官心中嘆息,轉身離去。
宋清晚靠着門框,保持着剛纔的站姿許久,連動都沒動一下,等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輕輕的笑出聲來。
笑着笑着,淚水不爭氣的順着臉頰無聲的流下。
她這副樣子讓晚香感覺到害怕,她慌張的去扶宋清晚,心中替她心酸哽咽,“夫人,我們先回房間吧。”
“晚香,去替我倒杯熱水來吧。”
“好。”
晚香走出兩步,不放心的回頭看她,宋清晚神色很平靜,對着她笑笑,示意她放心。
等晚香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後,宋清晚才茫然的轉身進了房間,她靠着房間的門緩緩滑下,貝齒死死的咬着脣,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狂流不止。
眼裏的酸澀如何都止不住,彷彿是決堤的海岸,淚水如何都止不住,她不該動心的,她該守住自己的心的,不然也不會一步一步落入這樣的田地。
陸承頤送袁書瑤回她的住處,一路上兩人都緘默不言。
給她的自然是最好的,這地方是一個洋人新轉手的小別墅,在租界也比較安全。
怕她不習慣老宅子,袁公館也早就不復存在,所以便命趙副官高價購了這別墅,收拾出來給袁書瑤居住。
送到門口,袁書瑤突然轉身緊緊的抱住了陸承頤。
趙副官自覺的在遠處停住步子,轉過了頭不看兩人。
袁書瑤留洋歸來,所以舉止並不拘謹,她緊緊的抱着陸承頤,貼在他耳邊輕聲道,“你若是覺得爲難,就讓我回去吧,這樣於你,於我都好,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
陸承頤呼吸聲微重,懷中柔軟的女子是他年少的期望,是他思之入骨的女人,此刻實實在在的抱着他,他心中卻並無預想中的那般欣喜,彷彿有什麼發生了改變。
他遲遲沒有開口,袁書瑤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不願休掉那個女人,是因爲他對那個女人動了心,有了感情。
若不是她回來的及時,等那個女人順利生下孩子,那他心裏,這總長夫人的位置,可還有她半分?
但是她同時又有着自信。
自信陸承頤不過是一時被迷惑,那個女人有哪一點可以和她相提並論的?
袁書瑤眼底閃過一抹精明,眼眶一直紅着未褪,她鬆開陸承頤。
“我明白。”她淒涼一笑,定定的望着陸承頤,“我這一次回來,本就沒有其他的念頭,我原本想着時日不多了,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長的時間,現在看你幸福,也就足夠了。”
她的話說的模糊,也極其有深意。
陸承頤皺眉,扼住她的手腕,“什麼時日不多了?你怎麼了?”
袁書瑤搖頭,“你不需要知道。”
“袁書瑤!”
她低下眉眼,淚水滴在地上,“你不必再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看着眼前淚雨朦朧的女子,陸承頤心中思緒複雜,他不是一直在等着書瑤回來嗎?
他娶宋靖語,也不過是在利用她罷了,現在最重要的人就站在面前,他爲什麼還要猶豫?
陸承頤淡淡道,“我會娶你,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孩子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袁書瑤心頭一震,她原本以爲他至少會跟她談那個孩子,雖說現在是新社會,提倡男女平等,可實際上孩子無疑是重要的,需繼承香火。
看來她還是高估了那個女人在陸承頤心中的位置,庸人自擾了。
聽到這樣的保證,她心裏是喜悅的。
袁書瑤再次抱着陸承頤,淚水打溼了他的肩膀,“承頤,我現在只有你了,不要辜負我。”
“嗯。”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剛纔說的時日不多到底是什麼意思?”
袁書瑤擡眸,只能將自己隨口撒出的慌繼續圓下去,“我在國外檢查出得了肺癌,所以這次纔回國來的。”
陸承頤眸色加深,他蹙着眉,反手將她抱的更緊。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待在我的身邊,我會找最好的醫生爲你治療。”
“嗯。”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陸承頤都沒有再回錦園。
連着馨兒也受到了牽連,接着好幾天沒見陸承頤讓她覺得他快把自己忘記了。
她來到南平已經半個月,這半個月裏,見不到陸承頤,也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這種暫住的感覺讓她很不安。
而且現在宋靖語已經懷孕了,她再不做點什麼,到時就真的沒機會了。
她想出一個計策,趁着下午大家各自忙的時候悄悄的出了門。
街上最近很亂,南平大學被炸的事件持續在發酵,有人刻意煽動,所以許多大學生都遊街抗議。
要求陸承頤把兇手宋靖語捉拿歸案,給大家一個真相。
這件事情的發酵程度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對於學生,軍政府也不可能出兵鎮壓,眼看形勢越來越嚴峻,趙副官只能把情況如實傳達到陸承頤那裏。
“查到什麼人在背後煽動了嗎?”
趙副官臉色爲難,“雖然是梁依依指正的,但這件事情的發酵是好幾個大學生一起提出來,他們並不知道夫人的真實身份,所以有人懷疑學校的爆炸事件是跟她有關。”
陸承頤揉了揉太陽穴,這件事情並不好解決。
“總長,這件事情,我們怎麼處理?”
“你相信是她做的嗎?”
“您是說夫人?”趙副官微微思量,道,“夫人膽子小,而且她三番兩次救你,若是真的是別人的內線,她應該有很多機會對你下手。”
路程頤面無表情的凝着他,“所以這件事情是歐陽偖放風出來的,他的目的是想瓦解我身邊的人,把鐵木拎出來,讓他指認一個替死鬼,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