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煙繼續道,“陸承頤沒有公開處理我們沈家,所以這件事情並沒有其他人知曉,他最終還是留了些情面。”
難怪沈家出現這麼大的變故,甚至沒有報社報道,在南平沒有一點動靜,原來是被他給壓了下來。
“也許是因爲祖爺爺治好了他的眼睛,也許……”沈知煙頓住,擡眸看着宋清晚,“也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清晚挑眉,“什麼?”
沈知煙有些失笑,搖了搖頭,沒有再回答。
未說完的話總是格外的有深意,引人猜測,宋清晚默想,陸承頤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沈家的變故,這樣的情面,怎麼可能是留給她的?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她卻並未出口反駁。
“你今天來找我,是因爲什麼?”
沈知煙不提,宋清晚都差點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但是現在沈家這個情況,她怎麼還忍心牽連沈知煙?
所以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太久沒有見你,想過來看看你過的是不是還好。”
她的謊撒的並不高明。
宋清晚身上的裝扮已經出賣了她,沈知煙知道她一定是偷偷溜出來的,雖然現在沈家消息閉塞,但是陸承頤另娶新歡,她多少還是有耳聞。
儘管心疼她,可是她們沈家被陸承頤限制了自由,她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談何去爲她排解憂愁?
“清晚,他待你還好嗎?”怕提到她的傷心事,所以沈知煙也只能側面的問。
這個問題有些尖銳。
宋清晚微微別過了頭,避開了她的視線,笑道,“嗯,還好。”
這一句回答,已經讓沈知煙知道她的處境。
兩姐妹現在都在困境中,不知如何走出。
沉默了一會兒,沈知煙才道,“你現在還想離開他,回到費城嗎?”
宋清晚違反內心的搖頭。
因爲她知道,如果她說離開,沈知煙定會想辦法幫助她,但是她走後,便回牽連整個沈家。
若是以前的沈家,也許陸承頤還有幾分顧慮,可是如今倒臺的沈家,陸承頤若是遷怒他們,那比踩死只螞蟻還要容易。
內心三番思量,她最終還是決定靠自己。
“清晚,現在沈家的處境你看見了,但是隻要你有需要幫忙的,我義不容辭。”
“嗯。”
見了沈知煙後,宋清晚的心情越發的沉重,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讓她喘不上氣來。
怎麼短短一段時間,所有人都發生了變化?
她神情呆愣的在沈家大門前站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又匆匆趕回醫院。
沈家到醫院要經過一條熱鬧繁榮的街道。
遠遠的,宋清晚便聽到前方傳來追捕的聲音,“給我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一個戴着黑色邊沿帽子,身穿灰色長衫的男人一邊跑,一邊回身開了幾槍,他緊緊的護住手裏的東西,似乎極爲重要。
槍響聲製造了人羣的混亂,他也就趁機躲進了一旁的源祥服飾鋪面。
“讓開!都給我讓開!”追鋪的官兵奮力推開人羣,分開了幾個方向去追。
說完,人立馬轉了反方向離開。
宋清晚緊緊蹙着眉頭,迎面而來的人流將她擠的寸步難行。
機緣巧合下,她也躲進了源祥服裝店。
纔剛進去,就被人用槍從身後抵住了她腰間,“轉過來。”
聽着嗓音有些熟悉,她一愣,沒有動作。
對方卻以爲她是在耍什麼詭計,槍口從腰間移到了她後腦勺處。
“我讓你轉過來。”
宋清晚緩緩的轉過身,對方看到是她是,神情一變,也跟着愣了愣,“怎,怎麼會是你?”
“徐教員,你怎麼?”後面的話她卻沒有來得及問出來。
門外幾位官兵走過來,“我們去右邊看看!”
徐遠東反應迅速的壓下了她的腦袋,兩人默契的同時蹲下身體,避免了外面能夠看到他們的可能。
好在服飾店鋪裏有密密麻麻的衣物作遮擋,他們躲在櫃子下,一時半會兒也難以被人發現。
“說來話長。”徐遠東接着回答了她的話。
經過今天這件事情,宋清晚自然是知道他有別的身份的,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問。
他是陳凱的人?還是奉系勢力?
她腦中迅速的分析着。
徐遠東盯着她的眼睛,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笑笑,“放心,我不是壞人。”
儘管這樣,宋清晚並沒有放鬆警惕。
“你是誰的人?”她試探着問。
徐遠東抿脣一笑,“一個想救國的將死之人。”
這回答讓宋清晚心頭一震,她怔愣了半響,他回答的這句話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甚至有些激動。
那一瞬間,她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了悲涼。
外面動靜並未散,反而迅速的將街道給封鎖了起來。
“今天他們若是找不到我,那咱們誰也別想從這裏出去了。”徐遠東衝她笑了笑。
“他們爲什麼要抓你?”
這個問題顯得有些蠢,似乎不該是她問的。
徐遠東靜靜的凝視着她,眸光清澈,讓宋清晚想起很久之前,他在學校攔住她的畫面。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將剛纔以命相護的東西交給了她,“我今天是沒有辦法從這裏離開了,靖語,這些資料是我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我只翻譯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靠你了。”
“這份資料,已經犧牲了太多人的性命,請你務必翻譯完,然後將它交給真正爲百姓做事的人。”
“爲什麼?”
她問的是,爲什麼他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
沒想到徐遠東竟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濃眉一挑,露出笑容,“就當是我在賭吧。”
“而且只有你有能力將剩下的翻譯完。”
手中的東西十分沉重,彷彿一座山似的,而資料被一層層布包裹的十分完整。
她愣了愣,只聽的耳畔又傳來他的聲音,“今天能在這裏遇到你,是老天爺給我的最後一個驚喜。”
“此生無憾。”
四字落音,男人便起了身。